他蹭蹭我的脸颊,耷拉着脑袋,像是一条金毛犬,“它被你揉皱了,你肯定生了很大的气,我又把它捡回来,做了一个相框,每天都要看一看,因为想你。”
我想笑,可又笑不出来,“陆野,你的‘想’又是怎样的呢?”
“想你……”他抬起头看着我,“每晚都会想你,在根本哈根……在医院里的每一个夜晚都在想你……”
我皱起眉,“去医院做什么?”
“我……”他嗫嚅着唇,“我生病了……”
我轻笑一声,是了,他是有病,病得不轻。
“一一,我不想说,我不想说了……”他轻轻地摇着头,“你不必知道的。”
“我也不想知道。”我看着他,想要推开他,但始终徒劳,“陆野,躲我这么远,你又回来做什么?”
“不,一一,我没有躲你,真的不是我要躲你,我从来就没有在躲你,我想和你在一起都来不及的……”
他急促地想要解释,但说出的话却总是这几句。
“我……我的继母……她……”
他急急地说着,却又吞吞吐吐。
我皱皱眉,烦躁地甩开他放在我手臂上的手,“行了,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一一……”他的声音沉沉的,带有委屈的感觉,“对不起……”
我感到异常烦闷,从见面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说了多少个对不起了。
他低着头,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该死,我得想办法离开这里。我可不想被他这么一直关着。看着手腕,眼下要紧的是先让他给我松绑。
他让我听话,听话就会给我松绑。
我歪了歪头,伸出手,笨拙地摸了摸他的头,毛茸茸的,和以前一样。
他的身躯一怔,随后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他的眼底满是不可思议以及惊喜无比。
我撇撇嘴,故作疲惫的模样,“手酸。”
他立马伸出手来想要帮我按摩手臂。
我手腕朝他伸了伸,“有点疼。”
我脸上装作镇定的样子,语气间带有些撒娇的味道,但我依旧害怕他会看出我的那点心思。
他好像有点不太理解,但随着他下移的视线,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心里忐忑,千万不要看出来。
“那……我给一一松开吧。”
他说了这句话,仿佛是天降的喜悦。
我维持着方才的表情,看起来好像不痛不痒,鼻间哼出一声,“嗯。”
他纤长白皙的手指灵巧地松开了我手腕的束缚,并拉着我的手轻轻帮我按摩着。
“可能是血液不畅,我给一一揉一揉就好了。”
他低着头认真地做着,嘴角轻轻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他在笑。
我的心底泛起圈圈涟漪,原本应该高兴的心此刻却变得有些沉重。
他很信任我,也很疼惜我,会因为我一个小小的抚摸当然开心满足起来。
我骗了他,他却甘之如饴。
陆野啊陆野,我对你,应该是恨的吧。
///
他的手机响了,铃声是我曾经给他设置的。
他没有搭理,手机震动了若干秒,然后屏幕熄灭。
他低着头帮我按摩,仿佛不受任何影响。
间隔了几秒钟,手机又响起来。嗡嗡作响的声音仿佛在抗议着他的无视。他皱起眉来,侧身望向屏幕。我看不到手机,但我看得到他此刻的表情,鄙夷又不耐。
他定定地看了几秒,好像在踌躇要不要接通。
我收回手,说:“接吧。”
他看了我一眼,神情有些古怪,然后转过头伸手接起了电话。
我听到那头一声“喂”,他举着手机贴在耳边,没有说话,视线落在地板上。
我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我只看到陆野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不悦,就好像在刻意隐忍着某些怒气。我为对方屏住了呼吸,他可能不知道惹怒这个疯子是个什么样的后果。
过了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说完这句话他就立刻挂了电话,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当他再次睁开眼时,脸色已经恢复好了许多。
他附过身来,一脸温润,与刚才的模样截然不同。他摸了摸我的脸,温柔地说道:“我得出门一趟,一一在家要乖乖的。”
我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压抑住激动的心情,“要出去?多久呢?”
他看着我,抿着薄唇,“大约……两个小时吧。”
两个小时?我看着墙上的钟,现在是下午两点五十。
“你要乖乖的,我马上回来。”他又嘱托我一遍,然后起身,在柜子里拿了一件外套穿上,转过身又看了看我,“我走了。”
我点点头,乖巧模样。
他走过来,亲了亲我额头,勾起嘴角,“真乖。”然后离开房间,锁上了门。
房间再次陷入一片寂静,但我的内心此时却是波涛汹涌。
他走了,我要逃。
窗外发出引擎的声响,再过一会儿,声音就消失了。
我跨坐在床沿,脑神经在兴奋地跳动着。两个小时足够我从这里逃出去,足够了。
我下床趿拉着拖鞋,在房间里缓缓地走动。
很糟糕,门锁着,我没法开门。
我环视着周围,可是焦灼起来。
或许,我可以翻窗逃跑?
我趴在窗旁,打开一条缝隙来,然后用力往一边拉开。把头探出去,才知道这里是二楼,直接跳下去很有可能发生骨折。
我返回房间,开始慢慢踱步。
怎么办?怎么办?
我的视线落在床上的绳条上。
拿在手上掂量几分,虽说质地柔软,但却很结实,而且绳子足够长,折叠起来应该可以承受我的份量。
我将绳子一头拴在窗口的一个木柱上,然后将另一头扔下去。我攥紧绳子,想着只要我的重力小于拉力,我就不会发生意外。
望着窗外的距离,原本刚开始打着退堂鼓,但求生的欲望让我鼓足勇气。
我扔了拖鞋,踩了一双厚袜,以至于这样我就不会被墙面的粗糙而磨破皮。
我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翻了身就顺着绳子爬了下去。
一路上还算顺利,但在落地前因为不稳而跌在了地上。手肘被磨破,血丝丝的朝外冒着,但我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拍了拍身子又继续站起来。
离开了房间的我才发现,我住的是一宅别墅,建筑奢华,环境素雅,四周布满了绿景,宅后还有一颗参天大树,周围种了花花草草。
我无心顾及其他,双脚隔着一层袜子跑过草地,脚底刺痛又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