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下得小了些，但依旧能听见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地面的声音。
我托着腮坐在床沿，看着陆野熟睡的面孔。
他皱着眉头，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些什么。
我给他吃了点药，脱下了湿淋淋的衣服，然后他就这么一直睡着。
手掌心里紧攥着手链不肯放松，真不知道这个时候还拿着干什么。
我给他擦去脸上流下来的汗水，却看见他的眼角早已湿润，一行泪水顺着眼角流到两鬓。
我低头，将耳朵凑近他的嘴边，“一一……你别不要我……一一……求求你了……”
我转过头，仔细地端详着他。
他的嘴唇发白，嘴皮已经干裂了，他的皮肤泛着红晕，脖子处尽是汗水。
此刻他整个人都看起来十分病态，可他眼角的那颗泪痣依旧给我很大的冲击力。
他的睫毛长长的，此刻却轻轻颤动着。他的皮肤其实很好，但似乎是因为疲惫的原因，状态并没有我印象中的那样。他的鼻子其实也很高挺，总让我有一种英国人的鼻子的感觉。他的眼窝也很深，只要他一眨眼，我就被迷得心智颠倒。他的眼睛最是迷人，他……
他睁眼了。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我距离他不过五公分的样子，他怔怔地盯着我，我也低着头看着他。
我的脸突然变得很烫，我想要拉开我与他的距离，可是他下一秒就用手抵住我的后脑勺，然后用力地吻过来。
“唔……！”我猝不及防，脑子里还没有做出相对的反应。
他像是急不可耐的样子，狠狠地啃食我的嘴唇，然后长驱直入，放肆一般地在我的口腔里掠夺。
我被他吻得晕头转向，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主动拉开我与他的距离，我睁开朦胧的眼睛看着他。
“对不起……”他的声音很是沙哑，“我不能传染你……”
我的脸又“腾”一下地红起来了，我愤愤地盯着他看，然后没好气地说：“告你非礼。”
他笑了，模样邪魅狷狂，就连病态般的脸色也掩盖不住他的痞气，“你本来就是我的，哪里有非礼一说？”
我转过身去，捂着脸想要消退我脸上的热气。
他从背后抱住我，脸埋在我的颈窝磨蹭，声音变得可怜起来，“一一，对不起……”
见我没有反应，他又蹭蹭，“对不起嘛一一……”
我还是没有反应，他有点急了，“唔……一一，你不要不理我嘛……”
我轻叹一声，说：“陆野，我认真的，我们两个没有可能了。”
“唔……”他有点呜咽起来，像个一米八的大金毛，“不行……我不要听……一一我不同意……”
我再次叹一生气，“我真的……”
话没说完，他就拉起我的左手，硬是在我的手上戴上了手链。
“一一不可以摘下来！”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负气，“不然我会伤心的。”
我苦笑一声，“究竟是谁让谁伤心了呢？”
他一时也有点愣神，然后再次拥住我，说：“对不起一一，我错了，希望你能原谅我……我当时真的记不得你，我没有骗你……那天早上我醒来就发现我爸把我抓回去了，我想跑，可是不小心受伤了……我再醒来的时候我谁都不记得了……我那天见到你，看见你牵着其他人，我虽然没有恢复记忆可是我心里真的很不舒服的……一一，如果不是你，我也不可能想起你，如果真的这辈子都想不起你了，是不是我永远都不可能再次得到你……”
“够了。”我打断他，“就算你记起记忆来，我也不可能是你的，陆野。”
他紧紧地搂住我，像是死也不放手的样子，“不会的，一一喜欢我，我更喜欢一一，我们两个都是彼此的，谁也拆不散……！”
我想掰开他的手，可惜他搂得实在太紧了，我放弃。
“你知道吗，那天我看见你和梁知夏那样子，我真的心都碎了。我想挽回你，我也很懊悔自己以前的行为，特别是看了你的日记之后，我感觉我之前真的过分得不行，我想对你说我真的喜欢你，我头一次有想拥有你的欲望。可、可是……你那么对我……我真的被伤透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你居然会这么对我……特别是那一夜，我醒来你就不在了……我真的感觉你好狠心……”
“不是的！不是的一一！”他急切地想要解释，“我那晚上一直都陪着你，可是、可是我五点的时候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我也想着陪你到醒来，尽管我当时还没有记起你，可是你的一切都让我感觉十分熟悉……后来我从家里再过去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好了你别说了……！”我提高音量，“你不觉得你现在解释这一切都太好笑了吗？”
我奋力挣开他的怀抱，然后对着他说：“如果你当时对我的态度好一点，如果你当时没有发生这些事情，如果你当时没有拒绝我，没有让我睁眼就看见旁边身无一人……那或许我也不会那么难过了。”
“一个人是有期望值的，期望越高，那么失望就越大。我曾对你有过很大的期望，我曾一度自信地认为你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可是我错了，而且我还满盘皆输。”
“不、不是的！我现在就回到你身边了啊！一一，你看我，我回来了！”
我摇摇头，嘴角苦笑，“不，我已经不稀罕了。”
我重整呼吸，“好了，休息够了你就走吧。”
“我不走！”他再次犟起来，“我不会走的！一一你不能赶我走，我……”
我发怒起来：“凭什么不能赶你走？你是我的谁吗？你和我现在连陌生人都不如，这是我的家，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命令我？！你难道还不嫌你够烦人的吗？！我求你放过我，你为什么一定要死拽着我不放呢？我曾经也想和你好好地在一起，可是你给我的回答却是那么让我伤心。我觉得我已经够心软了，如果我再狠一点，我对你就不会这么体贴了。我念在你和我的情分上，先帮你一把，那你呢？你就不能行行好，放了我不行吗？”
他被我说得说不出话来。
房间里一时静得可怕，唯有墙上时钟的滴答声。
半晌，我听见他用很抱歉的声音说：“对不起……”
我笑了笑，“你的‘对不起’真的已经没有用了。”
我转身拿起他已经干了的衣服，然后丢给他。
“穿上衣服，立刻马上，然后滚开我的房间。”
他把衣服捏在手里，久久没有动作。
我厉声喝他：“难道还要我帮你吗？！”
他的喉头一动，然后开始穿起了衣服。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
身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安静下来。
“一一，我走了。”
我闭上眼睛，然后皱起眉头，“赶紧滚。”
他声音听起来沙哑又绝望：“我爱你，一一。”
我嗤笑一声：“那我求求你，放了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他似乎苦笑一声，然后擦过我的身旁，开门离去。
他走了，房间一时再次陷入寂静之中。
我将整个人埋进被窝，被窝还有他身上的余温，他的气息。
我感到我的眼眶湿润了，我死死地将被子捂住我的脸上，深吸其中的气味。
我头一次用这种方式逼他走，我不能回想刚才我说的话是多么的伤人，我想不管是谁，听我这么辱骂肯定是接受不了的，可他的反应却是如此平淡。我坚信他也是很难过的，只不过没有表现出了罢了。
我总是矛盾的，我一面狠狠地逼走他，可当他走了之后，我却又为我的行为而感到十分的愧疚。
你千万别再回来了，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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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一，教导主任有事找你。”
我感到无端的烦躁，草草地答应下来。
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总觉得是不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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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顾一来了，来来来，坐吧。”
我刚进门，主任就有些殷勤地让我在对面坐下。
“老师，有什么事情吗？”
我看他眉眼都带着笑，好像应该不是一件小事。
“啊是这样的，我看你这几年在学校的业绩都不错，上面的领导想推荐你去国外留学，你看怎么样啊？”
我皱了皱眉，“留学？为什么是我？”
“呃……这个……”他好像没想到我会这么问，“其实我也不知道，都是上面通知下来的，说你成绩都不错，也没有什么违纪校规的事情，所以就推荐你去留学。”
“老师，”我严肃地说，“这种事情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就擅自作主张，我是不能接受的。”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我会说这种话，有点尴尬地说：“这个……呃，我认为是件好事情，你肯定会答应的……那，要不这样吧，我给你两天时间，你自己好好想想，你什么时候想好了，随时来找我，怎么样？”
说完，他就讲手中的资料递到我面前。
我垂眸看着眼前的两张纸，半晌才说：“我会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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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扫视纸张上的内容，第一行映入眼帘。
约翰·霍普金斯大学（TheJohnsHopkinsUniversity），坐落于美国马里兰州巴尔的摩市。
草草地看了一眼大致的内容，却在最后一段停住了。
留学期间的全部费用由我校方支付。
我不知道“我校方”到底指的是谁，对我是否真的是因为学习上的优异还是另有所图，我认为这件事情一定没有教导主任所说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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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知夏已经好几天没有来上课了，原因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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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教导主任再次找到我，问我考虑地怎么样。
我点点头，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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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暂停了学校里的课程，我想回老家一趟。
经过三个小时的车程，我又回家了。
家里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一切都挺顺利的。我告诉奶奶我要出国留学了，她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喜悦。我们家是以农村出身，村里有出息的就属我一个。她抹了把眼角的泪，让我放假了就常回家看看，我点头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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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那天，天空中万里无云，风吹过来，更加凉了。
我提着行李箱走进机场，手里握着前往美国的机票。
我想这座城市再也不会有人记得我了，我将长时间地待在国外，我的身影也不会再在这里出现。
我嘴角挂着苦涩的笑，没人会记得我的。
我转过身，打算进入安检，身后却传来声音。
“顾一——！”
我愣在原地，转过身去。
张以修气喘吁吁地跑到我面前，身后还背着包，他一边喘气一边抱怨：“怎么出国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害我昨天才知道……！”
我傻傻地看着他，说：“我谁也没说，我想自己一个人走。”
他没好气地戳我的额头，说：“什么事情都不想让我与你承担吗？知道女孩子一个人在国外有多危险吗？”
我笑笑：“不会的，我要走了，你要好好保重。”
他立马抓住我的手臂，“喂！你也太无情了吧，你怎么说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我苦笑着说：“我真的要进去了，时间快到了。”
“等一下！”他喊住我，然后自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机票，嘿嘿地笑着，“昨晚知道你要走了我就马上订的机票，”他将机票在我面前晃晃，“怎么着，我是你的护花使者，当然要一路上都保护你的安全啊！”
我看着他，鼻子一酸。
我踮起脚尖，抱住他，语气瞬间哽咽：“谢谢你，张以修。”
他也温柔地抚摸我的背，语气柔下来：“谢什么，反正我喜欢你，这些事情，都是应该的呀。”
我哭得有些抑制不住，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我真的很谢谢你，谢谢你的喜欢，尽管我不是一个值得被爱的女孩。”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说：“不要这么说自己，以后有我在，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讲的，顾一，知道了吗？”
我哽咽着，说话不是特别流利，可我依旧断断续续地感谢他：“谢、谢谢你……真的，十分感谢……”
他笑着，在我耳边轻轻安慰：“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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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人生低谷，在我陷入孤独，感谢有你，张以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