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每天打打闹闹,又三天过去了,这一天早上,子聪突然跑进来说:“不好了,那个王参将实在无聊,跑进山里说要打猎,我们拦不住,我哥只好跟过去了!他叫我回来报信,说他一定会看着他们要他们不要走得太远!”
“这个姓王的真是个废物!”李长风骂了一句,“子健跟过去干嘛?让他死在里面不好?”“我哥说他是皇上派来的人,出了什么事也麻烦,他跟着去如果真有什么风吹草动,他绑也会把那个姓王的绑回来!”
“你去调派人手,在进山的路口布防,希望子健真的能把他拖回来!”等了半天,都没有见他们回来,李长风很着急。这时,突然听见山中响起很尖锐的叫声,有点像鸟叫,又有点像狼嚎,听得人毛骨悚然。
当地的守军叫起来:“不好啦,妖怪来啦!”李长风赶紧把守丞叫过来问,守丞说每次山匪出来都会有这种声音,“怕是王参将他们惹怒了山匪,被追出来打了!”守丞吓得声音都抖了。
“怎么办?我哥还在里面!二殿下,我带人进去接应他们吧!”李长风想了一下,“好!我们一起进去,不要恋战,找到他们马上出来!那个姓王的死在里面是活该,子健不能陪他送命!”
他们挑选了一队精兵,由熟悉山路的当地守军带路,出发去接应,“我们不要深入,只在周边查找,一定不可以激怒山匪!”李长风吩咐大家,每次作战,他都身先士卒,那群兄弟也是跟了他几年的,都深知他的作风。
他们骑着马,从王参将进去的路入山,沿着他们的马蹄印,找了几里路,突然,前面沙尘滚滚,只见王参将一个人跑出来,衣衫凌乱,狼狈不堪,“山匪来了,太可怕了,不知什么怪物,一叫,马就跪下了,然后就一群冲出来……”
“丁副将呢?”李长风抓住他问。“他为我断后,不知道啊!”王参将吓得已经说不好话了,接着,有几个随从也跟着跑了出来。“子健呢?子健呢?”李长风急了,“丁副将让我们先逃出来,他断后!”
“他们是在哪里交战的?带我们进去!”李长风抓住一个子健的手下问。“子聪,你回去再多带些人进来支援,我先带着兄弟们进去救子健!”“好!”子聪领命而去。“大家记住,不可恋战,救了人就走!”
他们一队人便骑着马又冲了进山林,“就是这里,刚才我们就是在这里遇到山匪的!”但在这里只留下一地的兵器和打斗痕迹,却不见子健。“大家小心,下马搜索!尽量不要发出声响!”李长风示意士兵跟在他身后,沿路探查,却没有发现山匪的踪迹。
“我们分头找,不能离开这里半径一里外!”这里荆棘丛生,野草长得很高,树高而密,树干上藤蔓萦绕,李长风带着两个手下,仔细搜寻。不知不觉便走远了,“殿下,我们退回去吧,快要超过一里了!”“好!我们换个方向找一下。”
这时,突然又响起了刚才那可怕的声响,好像是从几里外传来的,“大家先不要动!”李长风示意大家停下,他紧握他的两支黑金枪,护在胸前,突然,刮起一阵妖风,半空响起一声尖锐的鸟叫,一只大鸟俯冲下来,大家吓得四散逃开,大鸟直取李长风而来。
李长风举枪迎战,但是这鸟居高临下,翅膀一扇就卷起大风,李长风只招架了几招,就被它的大爪抓住背心,呼啸而去,看来它就是冲着李长风来的。大家惊慌失措,“遭了!二殿下被鸟妖捉走了!”
李长风被大鸟抓住后背,腾空而去,他索性一动不动,看这鸟要把他带到哪里去,况且现在在空中,若是跟它打斗,掉下去就粉身碎骨了。那大鸟一直飞到接近山顶的一块平地,才将他放下,他落地一个打滚,舞起黑金枪,直刺大鸟。
他跟人交手无数,但是从里没有跟鸟交手,人有招式可循,鸟却没有,何况它会飞,他身上被大鸟的爪子抓了好几下,还好他闪得快,只是抓破了衣服。突然,大鸟化成人形,一掌向他打来,一道金光直冲他面门,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只见另一只大鸟俯冲下来,张开翅膀,护在他身上,那道金光打在这只鸟背上,鸟儿瞬间化出人形,竟是小云雀模样的女子!
只见她全身晃了一下,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但是她马上用衣袖擦去嘴角血迹,朝李长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转身过去,对着那鸟妖冷笑道:“这位小妹妹,抓了个这么俊美的公子回来,是要独享吗?”
大鸟也化出人形,是个二十左右的妖艳女子,“这是我先看到的,你要和我抢吗?”正说着,又飞过来几只鸟,落地后都化为人形。
那妖艳女子走过去跟一个头戴金冠,身披翠羽衣的男子说:“大哥,我看中了这个俊俏的公子,想带回去跟我玩,但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个小贱人,想要跟我抢!”
那金冠男子打量着小云雀模样的女子,“这只鸟儿倒也长得好看,妹子,你看你要这公子,我要这小鸟,是不是皆大欢喜啊!”他们身后的几个小妖跟着大笑起来。
“哼哼”小云雀冷笑着,“你们这些个小朋友,还想跟老娘我争男人?我可是有千年的道行,老娘想要的男人,还没有要不到的!”
接着她拂袖扬起一阵大风,化身翠绿色的大鸟,周身闪着青光,直冲云霄,在半空盘旋一圈,然后翅膀一挥,一个大火球直冲那几只鸟而去。“不好,是三曜真火!”几个鸟儿连忙躲避,小云雀收起翅膀,落地变回人形。
“怎么样,是不是要跟我比一下?老娘有好几百年没有遭逢对手了,手痒着呢!”金冠男对那年轻女子说:“妹子,看她能炼出如此精纯的三曜真火,她确实有千年的道行!”“那也不怕,我们人多,她一个我们还怕打不过她?”
“哎呀,大家都是同族的鸟妖,何必为了个男人伤了和气?”小云雀用妖娆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完全是换了个人似的,仿佛除了样貌和声音,其他都跟之前的小云雀完全不同。
李长风已经惊呆了,脑子一片混乱,完全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这个男人好像来自山下的军队,可能是又派了兵来送死!”旁边有只小妖向金冠鸟妖报告。
“你跟他们是一伙的?”“我是妖,他们是人,怎么可能是一伙的?”小云雀用右手食指勾起李长风的下巴,李长风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她用左手摸着李长风的脸说:“老娘就是看这个小白脸长得好看,想要带回去玩几天而已,小妹妹……”
她转过去对着妖艳女子说:“咱们何必为了个小白脸伤了和气,不如就让给奶奶我?我看你就不到两三百年的修为吧,我可是有千年灵力的老前辈哦!”“哥哥!我就喜欢他!你就帮我抢过来嘛!”
金冠鸟妖用他色迷迷的小眼睛上下打量着小云雀,“本大王在这里占山为王,我也有八百年修为,你看我这里,鸟妖、狐妖、虎妖,他们都愿意归顺于我,因为这山有独特的灵气,在山顶吸收日月精华可以增进修为,大家都聚在这里,逍遥快活,再抓些人来吸取灵力,吃肉啃骨,你可愿留在我山中,做我的夫人?只要你肯来,我立刻遣散了我的那些压寨夫人,只要你一个!”
小云雀扭头去对着李长风翻了个白眼,然后回过头对金冠鸟妖说:“你们这些男人是不是都这个样啊,一见到漂亮女子,就发誓只娶一个,骗到手再说,你用这个办法坑了多少个女子?”此时的李长风终于确信眼前的就是小云雀了,因为这就是她平时的语气和表情。
“不会不会,只有你一个!”说着,他伸出手想要摸小云雀的脸,小云雀一手挡开,“好哥哥,我且信了你,但是这个小白脸我也甚是喜欢!”她回头摸着李长风的脸,捏着他的下巴,“要不,先让我把他带回去玩几天,我再来做你的压寨夫人?”
李长风忍不住笑了一下,小云雀蹬了他一眼,他马上就摆出个生气的样子。“何必带回去,就在寨中就好,今晚我们先洞房,这个小白脸留在寨中,让你慢慢玩!”李长风脸色越来越难看,后槽牙咬紧,小云雀对着他眨了眨眼。
“大王这是不相信我吗?我不要把他留在这里,我要把他带走,我要独自享用他,免得有些小妖总在觊觎我的俏郎君!”说完她朝妖艳女妖仰了一下脸。
“大王,不要跟她说那么多了,打一顿,抢过来,两个都收了不好吗?”一个小妖在旁边怂恿,“是啊,大哥,把她绑回去,今晚我们兄妹一起洞房!”
李长风肺都要炸了,但是小云雀看向他,眼神坚定,轻轻摇头,然后她变出冰羽剑,拔出青羽,在李长风身周地上画了一个圈,然后把青羽插在李长风发冠上,手一挥,一个青色的光圈便像一个罩子般把李长风罩在里面。
李长风想起白飞羽说小云雀的青羽绝不能离身,他正想问,却见小云雀回头对着众妖说:“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上?老娘我也有好几百年未逢敌手了,手痒的很!”
“好,本大王陪你玩一玩,免得他们伤了我的夫人!”金冠鸟妖变出一把大刀。“你一个男人家的,跟我一个女子斗还要亮兵器?”小云雀不屑地说。
“好,那我就赤手空拳接你几招!”说完他袖子一挥,背后生出一双大翅,飞到半空,小云雀也纵身一跃,背后生出一双青色的翅膀,手持冰羽剑,直扑金冠鸟,金冠鸟使出掌法,隔空逼向小云雀,小云雀扑棱着翅膀,用翅膀扇开掌风,冰羽剑舞得密不透风,金冠鸟的掌风也无法挨近。
这时,妖艳女妖带着几个小妖冲向李长风,但是被青羽结出的光罩挡开,几个妖围着青色的光罩,对着青光发功,金光与青光相撞,发出耀眼光芒,小云雀一时分心,中了金冠鸟一掌,她左手两指对着冰羽剑一指,向冰羽剑注入妖力,然后奋力一挥,划出一个大大的光圈闪得众妖一下子睁不开眼。
她趁机直冲下去,抱起李长风,低声说“抱紧了!”挥动着翅膀,飞向山间。众鸟妖在后面追赶,在他们追近之时,小云雀转身轻轻一吹,一团三曜真火飞向众鸟妖,把他们的羽毛点燃了。
金冠鸟妖毕竟妖力最高,他一挥手,羽毛上的火星便灭了,一掌打向李长风,小云雀一手抱着李长风,一手拿着冰羽剑,掌风凌厉,她只好用整个身体护住李长风,这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她的身上,她整个身子抖了一下,青羽迅速化出光罩,把两人罩在里面,小云雀振翅高飞。
金冠鸟明白一时无法打破青羽的保护罩,而且想着小云雀受了伤,也飞不出这崀山,再者他的手下也都有被火烧伤的,就他一个安然无恙,他在后面高呼:“你玩够了这小白脸,就回来找我,你不来找我,我也一定可以找到你!”就掉头回去了。
看他没有追来,小云雀抱着李长风,越飞越低,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她远远看到接近山顶处有个被藤蔓遮住入口的山洞,便飞进了山洞,放开李长风,收起翅膀和冰羽剑,倒在地上,李长风赶紧把她扶起,把青羽插回她的发髻上。
她轻声说:“我要用青羽运功疗伤,他们应该暂时不会追来,你用我的冰羽剑为我护法。你也练过我苍澜谷的内功心法,你用内力驱动冰羽剑便可,记住,你不可离开我三步之外,万一有危险,你就拔出我的青羽护体!”
“不!那是你的护身法器,你已经给我一次了,现在我不能再要了!”“没事,我死不了!”说完变出冰羽剑,交给李长风,自己盘腿而坐,闭目运功,青羽发出青光,笼罩在小云雀身上。
小云雀运功完毕,屏气凝神,青光渐渐散去,她抬头看见李长风拿着长剑,正关切地看着她,她对他微微一笑,“我没事了,我都说我死不了!”她看了看天色,“现在已经天黑了,我们没有办法走下山,我还要在明天早上日出之时吸收天地精华,才可以恢复功力,带你飞下山,今晚我们只能在这过夜了,你去拾些干柴来。”
他们坐在火堆旁,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火光照在小云雀苍白的脸上,没有了平时的红晕,还是李长风先说话:“你,你真的是小云雀吗?”
小云雀没有想到他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她定定地看着他,突然凑上去,伸手遮住李长风的眼睛,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你真的是小云雀!”“是的,你不要说话,我全部告诉你!”小云雀转过身去,对着火焰,与李长风并排坐着,她不敢看李长风的脸。
“我不是人,我是半妖,我的母亲是有千年修为的鸟妖,我的父亲是人,但是我的父亲辜负了我的母亲,以我们鸟族的族规,一生只能有一个伴侣,如果跟异类相恋,被背叛的话,要么亲手杀了负心人,要么自尽,否则只能两人一起灰飞烟灭。
我的母亲没有杀我的父亲,她在自尽前把所有的功力传给了我,因为我年龄尚小,她便把功力注入青羽之中,让我慢慢把功力化为自身修为。”
“所以,”小云雀转头看着李长风,他表情惊讶。“我与你们不是同类,我既不是人,也不是妖,我就是个为两界所不容的半妖!”
她低下头来,不敢看李长风。“那大师兄也是鸟?”李长风突然想到他的名字——飞羽。“他是鸽子妖。苍澜谷的弟子大部分都是半妖,我们都是因为这个身份被父母抛弃,师父把我们聚在一起,教我们如何隐藏妖气,不被别人发现身份,我们成了捉妖师。伤了人命的妖就收进法器,投入化妖池不再入轮回,没有人命在身的,就化去修为,不再为妖,再有些只是淘气玩闹的,就放回去。
我们做这些来积功德,以修仙飞升,大师兄已经修仙多年,我对修仙也没有兴趣,就只是想做一只普通的半妖……”小云雀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你到底多大了?”李长风小心翼翼地问到。“你真的怕我是千年女妖?”小云雀凄然一笑,“如果我真的有千岁,你还喜欢我吗?”“喜欢!不过要考虑一下怎么称呼你。”李长风毫不犹豫,冲口而出。
小云雀笑了,凄凉的神色收起了很多,“我确实是十六岁,是谷中最小的小师妹,我只是得了我母亲千年的修为,所以那些妖才会相信我真的是千年的鸟妖,而且我身上没有妖气,无论是妖或者是人都看不出我们的身份,除非法力非常高的天师,所以我们尽量不去招惹他们。”
小云雀停了停,继续说:“所以,我们住在谷里,除了捉妖,基本不与外人接触,所以……”她眼里又饱含了泪水。
“所以这就是你的秘密,所以俪影说你不是人是妖精你会哭得那么伤心,所以你怕我知道了会离开你,越是情深你就越是不舍,所以你这么难过,这么多眼泪!”李长风终于明白了全部,他的眼睛也红了,抓住小云雀的手,“没事,我现在知道了,我不在乎,什么都不会变!”
小云雀的眼泪滴落下来,滴在李长风的手背上,“你真的不在乎?你的家人知道了,会怎么样?人们不会接受我的,一旦我的身份被发现,我就会被当成怪物,你也会被耻笑,王爷的事你可记得……”
“我不会像他那样的,他终究是不够爱。但是我对你的爱是够的!”李长风想起当时她也是哭得很伤心,还打算离开,他终于明白之前都错怪她了,总认为她无缘无故地哭,原来全部都是因为他!
再想到她刚才两次用血肉之躯为他挡掌,他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感动,他轻轻把她拥入怀中,“我不会离开你的,如果他们不能容你,我就和你一起离开,我们回苍澜谷,你始终是喜欢那里,对吗?”
“那你的母妃呢?”“我带她一起走,她对父皇早已经心死,只是为了我才留在皇宫,我早就想带她走了,只是有些事想解决……我会尽快解决,然后带你们俩一起远走高飞,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一点点都不行!”
小云雀轻轻地抽泣着,“对不起,长风哥哥,也许我不该来找你,但是,但是……”她突然一阵呼吸困难,胸口一阵一阵闷痛,她推开李长风,揉着胸口,深呼吸,“你怎么了?”李长风很紧张地扶着她的双肩。
“没事,我要再休息一下,这个老妖功力还是很深厚的,这一掌如果打在你身上,你就粉身碎骨了。”“可是你也不能用血肉之躯来为我挡啊!”李长风十分心疼,也恨自己身为凡人,无能为力。
“是我学艺未精,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怕他伤了你……”她的背后中掌的地方一阵疼痛,呼吸又困难起来,一下说不出话来,歇了一阵,她才说:“我再运功一阵,你帮我看着,天亮叫我,我要在日出的时候出去吸收天地精华,那个老妖说这座山有独特的山气,有利于修行,应该也有利于疗伤。”
“好,你休息一下,我来守护你!”说出这句话时,他觉得一阵心虚,“我拿什么守护她呢?我还要她保护,还让她伤成这样,在宫中被人伤,在山中被妖伤!”
李长风突然非常沮丧,觉得自己二十二年来的骄傲此刻全部都土崩瓦解,他看着小云雀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唇,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