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一世的晏卿离早已不是前世那个会哀哀哭泣,会倚在她的怀里撒娇的可爱男孩了。
这一世的他绝非池中之物,也定不会偏安一隅,他心系天下,迟早是要加入这乱世,并为之一战的,她不想自己不但不能助他一臂之力,还要他在大战之时,分心来护她。
这样软脚虾一般的女人,是她最为不齿的。
“我才不要吃软饭。”
窗外的风雨一如昨日,眼前佳人怒杀秦惑的英姿,也一如昨日般浮现在眼前,晏卿离摩挲着她柔嫩的小手,感叹道:“你的确不需我来保护。”
她不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更不是那些无病呻吟着念些酸诗小曲的才女,在这么一个乱世里,她能一人横刀驽马斩杀那些魑魅魍魉,也能钻进屋子里多日不出,只为了山下的百姓们琢磨着如何才能提高耕种面积,如何才能为他们多挣得粮草。
这般智多如九天神女一般的佳人,又岂是那些需要附庸男人来过活的庸脂俗粉?
晏卿离搂着她单薄的肩膀,这么个人比花娇的美人,本该是被男人金屋藏娇起来,好好地疼宠呵护着的,可她却偏要用自己肩膀扛起这个乱世,扛起多少男儿都抛下了的家国和乱世,并丝毫不畏惧的与之一战!
花掩月带着山下的百姓们,疲惫又一身狼藉的回到了寨子里。
晏卿离想的很是周到,具体的受灾人数具体人数有多少,谁也不知道,他未免屋舍不够用,便在前院里搭了几间窝棚,年老体弱的安排到屋舍去住,年轻体壮的就临时在窝棚里凑合几天。
后院的厨娘们忙活了半个晌午,熬出来好几锅稀粥,又蒸了一些杂粮窝头,拌了野菜,待到他们端着这些热气腾腾的饭菜给山下的百姓时,那些又冷又饿的百姓们一个个都一窝蜂的冲上来,花掩月做强盗做上了瘾,大马金刀的往那儿一站,大声的吆喝道:“都给我排好队!谁要是不按规矩来,我就把谁给丢下去!”
黄莺与锦书将寨子里常年不用的被褥都翻出来,大的厚的被褥都被她们拆薄改成小褥子小被子,抱给那些受灾的百姓。
柳清酒跟着过去的时候,正听到花掩月在那儿吹嘘:“...要不是我们柳姑娘能未卜先知,你们早被山上的黄泥给埋了!”
黄莺翻了一个白眼儿:“未卜先知的是我柳姐姐,你怎的这般猖狂?”
窝棚里一片嘈杂,柳清酒拽了黄莺来帮忙盛饭,“别呈口舌之快了,快来帮忙吧!”
他们两人吵嚷时,人群里,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太太,神色不定的目光在锦书与柳清酒之间游移:“你们哪位是柳姑娘?”
黄莺以为她是要亲自谢过柳清酒,便开开心心的说:“这位便是我柳姐姐。”
只见那老太太突然目露凶光,丢了手里的饭碗,朝着柳清酒就扑了过去!
柳清酒眼疾手快的旋身躲过她的攻击,顺道还将她的另一只胳膊给卸了。
被卸了胳膊的老太太嗷嗷的惨叫着,赤红的双眼还是像要吃人似的盯着柳清酒,花掩月不知为何突生变故,上来便让人将那老太太给捆了。
老太太被捆了,也不安生犹自跳脚叫嚷:“你既然能未卜先知,那为何不今早来救我们?!但凡你们能早些...再早些,我的儿子也不会被冲走了啊!”
花掩月亲自参与的迁移,也亲眼瞧着她的儿子被山上淌下来的泥流裹挟着消失不见,可这说到底不过是天灾人祸,与柳清酒何干?
柳清酒目光凛冽,“小花,你们救援时,可曾耽搁?”
花掩月道:“我们不敢耽搁,耽搁的是这位死活不肯走的老太太,还说什么想要她走,除非从她尸体上踩过去,什么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换句话说,是她自己绝了儿子的生路。
瘦小的锦书将柳清酒挡在身后,隔绝了那老太太含恨的目光:“好啊,什么叫做升米恩斗米仇,锦书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我家小姐,她为了给你们这些刁民找来过冬的粮草,风餐露宿,累得都病倒了,你们除了口头上叫她一声女菩萨外,可有亲自对她说过一个谢字?”
“她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就为了给你们建什么梯田,好让你们能多种些粮食,不用再忍饥挨饿,她连着多少天都在和那些泥巴打交道,手上也多了那么多的疤...”
黄莺也红了眼眶抽抽搭搭的说道:“为了能让你们多赚点钱,柳姐姐还捅了那么多马蜂窝。”
柳清酒:“......”
哎...这个就不必说了吧?
“我们这是土匪窝,不是救济所,诸位若是嫌弃青冥寨照顾不周,大可另寻他处安身。”不知何时出现在窝棚里的黎明珠拎着她的双板斧,虎视眈眈的瞧着那一棚子的难民。
“那个...多谢诸位抬举了。”柳清酒有些不自在:“嘿!那个好汉...那个老太婆!”
抱歉,她实在做不到给与一个羞辱她,还想着要攻击她的老太婆尊重和爱护,她没那么圣母也没那么白莲。
“你方才问我,为何不早些将你们遣散,试问在这个风雨飘摇的的节骨眼儿上,你们都尚且不信我,如若我当真能未卜先知,早早的将你们迁离,你们会答应么?会乖乖的跟着他走么?”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黎明珠哼了一声:“如若跟着我们青冥寨走了,灾也没有来,回过头来,你怕是会掀了咱们青冥寨。”
黄莺呸了一声,嘟哝着:“和秦惑他们那些穷凶极恶的土匪,即便是被抢了、打了、杀了,也没见你们这么拼命的闹过,怎的到了我柳姐姐这里,给你们吃给你们喝,还给你们地方住,你们反倒敢变着法儿的欺负她了?”
有这么多维护她的人,柳清酒的心里很是感动,都说是做好事不留名,也不为名利,前世里,她保家卫国,做尽了好事,最后为国捐躯,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