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酒甚是郁猝,这么一个侠肝义胆又心胸开阔的人,跟着纳兰绪那个阴险小人,真真是可惜了。
纳兰绪上辈子也不知积了什么德,这辈子才能有胡江这样的死忠跟随。
柳清酒颇为艳羡,如若沈静安身边也能有这样胆识过人,有勇有谋又忠心不二的人跟随,他这些年,便也不会吃那么多苦头了吧?
摇摇头,将这些妄想通通弃之脑后,沈静安有了她,便胜过一千一万个胡江。
日后,她定然再不会让他吃那些苦头。
柳清酒说到做到,即便是在临行前的冬夜,她也仗着自己腿脚快,去了一趟集市,采买了好些食材,
回来后,将沈静安上辈子爱吃的,全都在他那造价斐然的小厨房里复刻了一遍。
王德海将柳清酒的行踪一一与沈静安讲了,沈静安听得嘴角含笑,却不忘嘱咐王德海说:“让暗卫离她远一些。”
王德海应了一声,道:“是,柳姑娘武功高强,跟的近了,的确容易漏馅儿。”
沈静安问他:“酒酒都买了些什么?”
王德海:“暗卫说,好似都是些吃食,但都是半成品,估摸着柳姑娘是想要给殿下做什么美食吧!”
脸上神情谄媚,内心却满是鄙夷,从小金尊玉贵长大的离王殿下,什么珍馐美味没有吃过,哪里还需要她来做什么。
柳清酒一通忙碌之后,一道道沈静安无比熟悉的菜肴端上了桌。
王德海看着沈静安红了眼眶,微微有些哑然,他不曾料到,离王殿下竟然会对这些粗茶淡饭这般动容。
可即便是再怎么动容,该有的程序和规矩还是要有的。
沈静安瞧见王德海的安排下人试毒时,瞬间冷了脸,丝毫不留情面的将王德海与一众服侍的下人全都赶了出去。
柳清酒劝慰他道:“这位老公公也是做他分内之事,自然也是为了你好。”
沈静安道:“这天下,如若他们连你都要怀疑,那还不如连我也一道疑心上算了!”
柳清酒戳戳他气鼓鼓的脸颊,调戏他道:“哎呀,你生起气来,好像河豚啊!”
沈静安噘嘴道:“我为你鸣不平,你竟然还取笑我,早知道,我便任王德海那老东西欺负你了,哼!”
“哎呀,好啦,是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么?”
盛了一汤匙晶莹剔透如果冻的胶状物,递到沈静安的嘴边,柳清酒陪着笑脸,哄道:“祖宗,这可是我专门为你做的冰粉啊,你确定不要尝尝?”
沈静安眼圈红起来时,只有眼尾处那一抹暗红,乍一看好似是涂了姑娘家的胭脂似的好看又妩媚。
他乖巧的就着柳清酒的手,将那一汤匙冰粉吃了,犹自不知足的嘟哝了一句:“还要,你喂我!”
柳清酒给他擦擦肉乎乎的嘴唇,宠溺的笑道:“好,我喂你。”
屋内其乐融融,屋外风雪飘摇。
纳兰绪就像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似的,才将将上了药,伤口都还没有愈合,便守在了沈静安殿外,犹如一个尽职尽责的护卫,寸步不离的守护着沈静安。
他守着沈静安,胡江便守着纳兰绪。
守一阵,咳一阵,地上雪白被他咳出来的血点染了一层红梅,看上去触目惊心。
纳兰绪这铁血汉子都有些不忍心的规劝他道:“你先回去养伤吧,伤好之前不用过来。”
胡江撕心裂肺的咳过一阵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哑着嗓子吐出一口腥甜的血沫,“这点小伤,还不值得老子下火线。”
纳兰绪:“你好端端的,没事与那丫头找什么不痛快?”
今时不同往日,且不说柳清酒那丫头突然多出来的一身功夫,就说沈静安看她如眼如珠,胡江都不该再去找她麻烦。
不然,沈静安那个一点就炸的刺猬,就该对胡江动手了。
胡江很是委屈:“老大,如果我说,我只是找人道谢去了,你信么?”
纳兰绪:“......”
他不信。
胡江呸了一声:“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丫头他娘的偏偏是个不讲规矩的。”
纳兰绪沉吟良久,颔首道:“唔,你倒是个讲规矩的。”
胡江被自己的主子噎的许久无言,心想,您不也是个讲规矩的么?但凡不那么讲规矩的,早就以下犯上,将那小殿下给制服了。
两个重伤的伤病号,大眼瞪小眼,直到一道卑躬屈膝的身影从大殿里走了出来。
“王公公?”
纳兰绪颇为纳罕:“你不是贴身服侍殿下的么?怎的却出来了?”
王德海无奈的长吁短叹:“殿下他跟前有柳姑娘服侍,便不需要老奴了。”
纳兰绪暗叫一声不好,连王德海都不在沈静安身边了,那偌大一座宫殿,岂不是就只剩了沈静安与柳清酒两个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一瞬间,三个人之间一片失意的愁云惨淡,其惨状竟是比这布满阴霾的天空还要更加的低气压。
纳兰绪:“不能放任咱们好不容易守护到这么大的小殿下,任人唯亲啊!”
胡江眼皮一跳,呦呵,今儿这太阳可是从西边出来了,他家主子竟然也会说成语了?
王德海耷拉的眼皮颤了一颤:“咱们小殿下,自小便可怜,爹妈早早的死了,兄长也常年征战杳无音信,好不容易瞧上个女人,你们说说,咱家能不成全么?”
要知道,前几年里,柳清酒不知生死时,沈静安闹得那一场,可还历历在目呢!
罢了他开心就好,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不就图一个主子万事顺心么?
纳兰绪想,感情可不是看谁更可怜。
这年景,谁都不容易,他守了沈静安这十年八年,可曾见过沈静安给他一个好脸色,难道他就不可怜么?
王德海拍拍他坚实的后背,道:“大人啊,老奴也劝您一句,看开些吧!”
不管有没有柳清酒这个人的存在,纳兰绪都没有什么希望。
是以,他倒不用把柳清酒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一般的记着、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