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小傻瓜啊,就算是上辈子我也没有对你多好啊,每一回给你买东西,不都是有目的的么,可你怎么就偏偏傻乎乎的认定了我这么一个人呢?”
早已模糊不清的记忆中,她早已忘却了相处的点点滴滴,只记得像一只小跟屁虫似的跟在自己后面的白净雪,甜甜的叫着姐姐、姐姐。
泪水逐渐充斥眼眶,模糊了自己的视线,滴滴泪珠大颗的砸在沈静安冰冷的手背上,柳清酒瞧见了又慌忙捧着他的手,一点点的将他手背上的泪渍擦拭干净,再轻轻的吻了吻。
王德海带着小太监搬进来浴桶时,恰巧瞧见这一幕,顿时眉心一条,觉得柳清酒是不是被他念叨的有些魔怔了,就心惊胆颤的抖着嗓子叫了一声:“柳姑娘...?”
柳清酒无知觉的应了一声,再抬头时,又恢复了那张行尸走肉般没有表情的脸:“嗯,你让人再准备一人他最爱的衣衫,放在门外的榻上就出去吧!”
王德海低声应着出去了。
王德海走后,柳清酒将沈静安身上的衣衫一件件都除掉了,才发现他早已瘦的皮包骨头,记起王德海说的,沈静安自她走后,便食不下咽,即便是吃进去的东西,也要吐出大半,肚子里能留下的少之又少。
浴桶里的水并没有什么温度,热水怕是会加剧尸身的腐烂程度。王德海像是早就知道了这桶水是柳清酒为了给沈静安洗尸预备的,才特意嘱咐人备的冷水。
柳清酒擦拭的很小心,像是生怕一不小心就将他身上哪里的部位给弄痛了似的,谨慎的像是在触碰什么绝世珍宝。
擦完了身体,柳清酒将王德海准备好的衣衫,一件件的给沈静安穿好,才珍而重之的将他放在王德海早就命人备好的水晶棺中。
“净雪,你等等我。”
王德海心里一颤,虽然对着柳清酒心里仍然有着无尽的怨言,可最终,他却不得不吐了那句:“姑娘节哀。”
他家殿下拼尽了全力,豁出去自己的命,不就是想要她好好的活么,瞧柳清酒现下那副模样,怎么都不像是要好好活下去的样子。
柳清酒没有应声,王德海憋了半晌,又憋出了一句:“您若是不好了,胡江那厮每日的一百刀岂不是要省下了?”
柳清酒眸光微颤,终于是有了一丝丝反应,“不是还有你么,你也算是看着净雪长大的,即便是我不在了,你也不会轻易饶过胡江吧?”
王德海心里一个咯噔,这是什么意思,这姑娘还真的是抱了死志?!
“姑娘,你万万不可啊——”
“老王,他那么胆小,却有勇气追着我来一个陌生的世界,我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姑娘...”
“你出去吧,我想单独和他再待一会儿。”
“姑娘可知殿下为了能站起来,亲自走到姑娘跟前,究竟牺牲了多少啊?!即便是可怜殿下的良苦用心,姑娘也该好好的珍惜自己的身子,万不可做傻事啊!”
柳清酒蓦然一怔:“你说什么?”
王德海的苦口婆心,让柳清酒后知后觉的记起来,沈静安在拼死救她时,的确站起来了!
王德海:“姑娘就从来不曾疑心过,为何殿下比姑娘先来到这个世界?”
“为何?”
王德海还没有组织好语言,柳清酒已然通过他前面的那句话,联想到了最大的可能:“是国师那个妖道?!”
老太监苍老了许多的沧桑面容上满是懊悔,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姑娘聪慧,可您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殿下从国师的摘星阁求得姑娘前世今生的信息不难,难的是如何才能让国师同意为姑娘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违逆天道,不管放在凡人身上,还是得道之人身上,想也会得到无比残酷的天罚。
白灿灿那么一个老奸巨猾,损人利己主义者又怎么会轻易的应允沈静安呢?
“他答应了白灿灿什么?”
王德海头颅低垂,许久许久才闷闷的答道:“...双腿。”
腿...竟然是腿!
柳清酒崩溃的跌坐在地,原来他这一世的不良于行,都是为了能与她相聚,为此不惜这辈子都坐在冰冷的轮椅上。
“这个傻子...”
王德海叹息一声,又道:“还有更傻的呢,姑娘铁了心要与殿下和离,殿下就钻了牛角尖,误以为是姑娘嫌弃他的身子弱,竟然再次找上了国师——”
柳清酒猛地揪住了王德海的衣襟:“他这次又答应了妖道什么条件?!”
王德海摇摇头道:“这一回老奴也不知啊!”
沈静安生怕从中再生什么变故,这次前去摘星阁,竟然躲过了自己所有的亲信,独自前往。
胸腔的心脏,像锤子似的猛烈砸在肋条上,砸的她胸腔闷痛却又忍不住的升起了一线希望,“那个妖道,竟然连异世的魂魄都能掌控,那么静安这个新丧的灵魂,他自然也可以拯救了?”
王德海蓦的一怔,理是这么个理,“姑娘说的有理啊!”
只是这国师明摆着是个‘奸商’,莫说赔本的买卖,他赚了钱甚至还想从买家身上扒下一层皮来,再吸干买家的血。
可‘柳清酒’这么个买家,不管她付出什么,只要能让他家殿下完好无损的活过来,她的生死,王德海就不在意了。
沈静安的尸身早已冷透,唯恐再拖下去,尸斑就要生出来,柳清酒慌忙嘱咐王德海看好沈静安的尸身,就迫不及待的登上了摘星阁。
可待她赶到摘星阁时,那处阁楼早已荒无人烟,寂寥的仿佛这里一早就没有什么人居住过。
柳清酒心底一凉,心中隐隐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仿佛她的到来,还有沈静安的求助早就在白灿灿的谋划里,是不可或缺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