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岳国山地居多，田地自然也是少之又少，即便是种出来的优粮只供应贵族，却仍是供不应求，常常需要向北邻国重金购买。
更莫说现下遍地饥荒，百姓吃不上饭，即便是好年景的时候，百姓们也因为东岳米贵，自己种的要上交，买吧又买不起，甚至连好多地位不怎么高的富绅重金去买都没地儿买。
柳清酒不知东岳国情，自然也不知道她短短的几句话在众人心底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想要在倾斜的山坡耕种，只要建梯田就好啦！”柳清酒使唤晏卿离道：“你若是不信，拿纸笔来，我画给你看。”
晏卿离一头雾水，“纸是何物？”
柳清酒：“......”
她竟是忘记了这个时代是个连造纸术都还没有出现的落后封建王朝，这里的书信多以锦布绸缎来代替纸张，书本更是以古老的竹简形式出现，柳清酒当初还以为是‘洛阳纸贵’寨子里买不起纸张，却原来是这个时代太过落后。
“罢了。”柳清酒摆摆手：“明日我建个梯田模型，给你送来，定会让你一目了然。”
晏卿离收获了柳清酒无数个‘无言以对’后，终是没有拉下脸来再去追问她‘模型’又是何物，只靠联想猜测着，她口中的梯田模型应当是个示例样板。
花涧雨没有晏大当家所谓在‘有情人’面前需要端着的面子，当下捧着他的暖手炉，挤开了花掩月，凑近了柳清酒，双眼亮晶晶的连声追问她说：“姑娘口中的纸是何物？可否明日一并做来给我们这些井底之蛙开开眼？”
井底之蛙——晏卿离：“......”
真是没眼看啊，这个冰坨子什么时候这般狗腿了？
柳清酒认真解释道：“纸呢，就是一种雪白的，薄如蝉翼的，类似于布帛的制品，但是它的造价远比布帛织锦要低廉很多，好用很多，如若制造出来，可以在民间推广起来，用于学子们写字作画，这样一来，他们便不用携带那些笨重的竹简。”
即使淡然如晏卿离，此时也难掩激动神色，一把攥住了柳清酒的手腕道：“你可精通这造...造纸术？”
柳清酒讷讷道：“这...这个常识，三岁小儿都知。”
晏卿离默然无言，缺氧是常识，造纸术、梯田也是常识，这个女人脑子里究竟还藏着多少‘常识’？
花涧雨想，三岁小儿都知晓的常识却未能在东岳普及，究其原因或许是原材料比较稀有？
“这原材料可是不常见？”
“常见呀，英山上竹林密布，竹子就是上好的造纸材料。”
晏卿离尤未敢信：“竹子那般韧性十足的东西，如何造成你口中那雪白柔软之物？”
“唔，工具不称手，或许做出的纸张会有些许泛黄。”
晏卿离等人都不曾见识过什么叫造纸术，自然更不会计较什么泛黄不泛黄，一个个的精神抖擞的央她细讲如何造纸。
21世纪的造纸术早已不局限在白纸上，各色各样的纸，应有尽有，但是在这么个没有机器，物料又极其缺乏的年代，柳清酒只能向他们讲解最最原始的造纸术：“第一步呢，就是原料的分离，把蒸煮好的原料在碱液中脱胶，并分散成纤维状，然后捣碎帚化成为纸浆，第三步呢，将纸浆渗水成浆液用蔑席捞浆，使纸浆在捞纸器交织成薄片状的湿纸，最后晾干揭下来就成了！如若任性不够的话，也可以试试在晾干之前加一些糊在里面。”
她说完后，宴席上一片鸦雀无声，许久之后，方才来上菜的厨娘站着听了一嘴后，大胆猜测道：“姑娘，你说的这造纸术，和糯米糊黏在锅上干了之后的那层锅巴好像有点类似啊！”
柳清酒双眼一亮：“啊！对，大同小异，原理是通的，大娘，你好聪慧啊！”
那大娘只是一介乡野村妇，骤然在大当家跟前得了这么大的夸奖，愣是给激动地红着脸蛋，娇羞的跺脚跑了。
东岳国的男人们一向秉持着‘君子远庖厨’的圣人思想，是以从未下过厨房，更是不知那厨娘口中的锅巴是如何形成的。
酒过三巡，晏卿离吩咐李氏兄弟明日天亮就带人砍竹子，按柳清酒的‘造纸术’来试着做做。
柳清酒吃了个肚饱，口腹之欲却没有被满足，可她自认一个女人家，又不好意思像个馋嘴的男人似的，在吃食上提过多的要求。
是以，即便是口中寡淡无味，她也只能忍了，想着等白日里找一个借口跟着李氏兄弟去山里，自己采些蜂巢割些蜂蜜来改善改善。
改善...
一道灵光乍现，柳清酒突然一把拽了晏卿离的袖子，直将他手中满满的一杯酒拽的洒出来一半也没发觉，“卿离，青州与宁安城平均消费水平如何？”
她问的是平均消费水平，虽然也包含了百姓，但大多数的老百姓这个年景里吃都吃不饱，哪里有什么购买力，他们都是在官员们报给上级的调查表中，被富豪与官绅给平均了的。
今晚弦月高挂，晏大当家再次被问了个一头雾水，他不想再问她何为消费水平，那样当真显得他过于无知，于是晏大当家一个眼风递过去，狗腿如花涧雨者，自然而然的接过话头，不耻下问：“敢问姑娘，姑娘口中的小费...水瓶...是...”
“就是购买力。”
哦豁，晏大当家尴尬的闷了一口酒，等柳呆子回来了，他定要看看柳清酒究竟是何方人氏，怎的这个地界方言如此怪异高冷，一点都不接地气，不大气。
唔，看来，在强大国力之前，普及官话更为重要。
花涧雨一张雪白的脸缩在轻裘里，面露为难之色，事关民生，浅显皮毛他自然知晓，但是若要细化到购买力上，他便有些力不从心。
晏卿离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花涧雨一眼，花涧雨丝毫不惧的回了他一个‘你行你上’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