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掩月气得瞪圆了眼睛,这个没良心的,他这么说,还不是为了让大哥不要沉浸在过去的伤痛中么!他怎的这么没默契!
柳织锦哼了一声扭头走了,花掩月转过身来,冲晏卿离道:“大哥,明珠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若是不处理,只怕那两个女人,迟早得把青冥寨给拆了!”
黎明珠一个女儿家待在寨子里,若是没有实打实的名分,也着实尴尬。
晏卿离:“...你还敢提,这其中的一个麻烦还是你惹回来的!”
花掩月:“......”
别问,问就是后悔。
俗话说的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柳清酒是朵艳丽的牡丹花不假,可她也是个女煞星,只可怜他花掩月被骗的好惨,莫要说牡丹花下,他现下连靠近她的胆量都没有。
没能娶到美人不说,他还给他大哥惹回来一个天大的麻烦。
“大哥,你别忘了明珠的身份,你若是顺风顺水的与她完婚了也罢,可若是稍有变故,只怕是要凉了旧部的心啊!”
黎明珠的父亲是跟随晏卿离多年的旧部,为他多年征战,立下汗马功劳无数,其感情已不言而喻,更何况,她父亲为救晏卿离,死在战场上,战火无情,厮杀的战马将黎老将军踩了个稀烂,最后愣是连个全尸都没能敛回来。
“王爷,我将明珠余生托付于你,你莫要负她!”
黎明珠今年已十六岁,正是豆蔻年华,花开最好的时节,青冥寨里所有人都在等着一场婚礼,一场安抚旧部的婚礼。
晏卿离道:“黄粱镇去岁收成如何?”
“收成尚可,只是缴完税赋,到了老百姓手中的余粮却是少之又少,连糊口都难,便是这微末的能勉强糊口的余粮,也被那知县已各种借口强征敛财了去。”
这也是黄粱镇人烟稀少,匪患难除的诱因,老百姓们谁不愿意老婆孩子热炕头,平安顺遂的过完一生呢!可这世道偏偏逼得他们离了家园,落草为寇过起了刀口舔血的亡命日子!
晏卿离心知苛政猛于虎,可眼下计较这些已是太晚:“寨子里可还有余粮?”
“还有六十担。”
晏卿离沉吟道:“...分一半给山下的百姓。”
花掩月也同情老百姓,可他们寨子里还有上百人要吃饭啊!
“那我们喝西北风去?”
晏卿离咬牙:“等。马上就要秋收,如若朝廷再不免黄粱的税收,那我们便抢!”
左右他们是土匪,那土匪便该做些土匪真正该做的事,才不愧对山脚下的百姓骂他们一场。
沉香阁里被黎明珠毁坏的家具已经被彻底清理出去,黄粱镇偏僻贫瘠,物资更是不甚丰富,毁掉的桌椅一时半会儿的也买不齐,索性柳清酒也并不娇气,屋里空空荡荡的也不见她有过什么不满。
她没意见,可不代表锦书没意见,自黎明珠将沉香阁砸了之后,锦书便三天两头的去黎明珠的白云轩里闹,黎明珠自知理亏,也不与她计较,随她闹去。
也许是与黎明珠闹得不过瘾,锦书又闹上了岳天阁,一日三餐般定时定点的去闹,还专挑晏卿离不在的时辰去闹。
柳清酒想,这丫头可真能耐,比她还能惹是生非的她有生之年还是第一回瞧见。
瞧在那丫头闹归闹,倒是颇识时务的份上,柳清酒也便放任她去闹,女孩子家家的总归是彪悍些的好。
“小姐,你难道就不想念老夫人么?”
与离王的婚约不能打动她,锦书自暴自弃的搬出来老夫人,盼望着自家小姐能稍稍顾念着点微末的亲情。
柳清酒撇嘴哼了一声,理都没理她。
锦书气呼呼的抱着一方帕子去太阳底下,绣花去了。
柳清酒托着下巴,颇为惆怅。
女追男隔座山,男追女隔层纱。可这么个时代,不时兴女追男,不然便是不检点,不守妇德,德不德的柳清酒并不在乎,她在乎的是怎么才能把晏卿离追到手。
可这对感情生活贫瘠的柳清酒来说,无疑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上一辈子,她戎马一生,只知道杀人,爱是什么她知道,可它结出来的果子,柳清酒却不曾有幸尝过。
第二日,天蒙蒙亮时,柳清酒握着自制的牙刷占了青盐龇牙咧嘴的刷着牙,没办法条件有限,粗制滥造的牙刷戳的腮帮子疼,牙床也疼。
一小队人正趁着早晨天气凉爽,抬着粮食,垂头丧气的往小板车上运,柳清酒走过去,好奇的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站在一旁指挥的李哈说道:“大当家的要我们分一半的口粮救济山下的村民。”
柳清酒漱漱口,道:“我们存粮可多?”
李哈:“不多,顶多还能撑两个月。”
柳清酒愣了:“...放回去。”
晏卿离是疯了么?这么点的粮食,糊口尚够,可若是遇上官兵围剿呢?届时他们弹尽粮绝,饭都吃不饱,靠什么突围?
李哈明白柳清酒的担忧:“这是大当家的命令。”
柳清酒:“山下的百姓,我来想办法。”
“大当家...”
“晏卿离我也会说服。”
柳清酒初来乍到都能瞧得出来,暴政重税统治下的东岳国,已是苟延残喘,压根就没有拯救的必要。
晏卿离都已被逼的落草为寇,还要紧守着这末世江山,看民不聊生,天天受这锥心蚀骨之痛吗?
堂堂东岳,上到那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纳兰旭,下到这黄粱镇外的小小县官,无一不是东岳国的蛀虫毒瘤!而附骨之疽如不早早除去,迟早会将这大好的江山也一一腐蚀殆尽!
届时,环伺东岳的虎狼们,便会一拥而上,将整个东岳四分五裂吞食入腹。
那个时候,她的卿离眼睁睁的瞧着故土遍地狼烟,白骨遍地,他该会有多心痛啊!
他狠不下心来做的事,就由她来做,他下不了的决心,就由她来替他下。
“小姐,吃饭啦!”
沉香阁里只有她们主仆二人外加一个黄莺,柳清酒一向宠着她们俩,拿她们当自己亲妹子看待,吃饭时,自然不会允许她们另开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