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对她来说,已然没那么可怕,她死便死了,柳怀文也早该给那冷在地下多年的曹氏偿命去了,可她的清岚何辜?
她不知从哪里来得胆子,竟在这死寂中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沈静安:“殿下这十几年以来,都对这桩婚事没有任何表态,对小酒更是无声无息的像是没有这个未婚妻子似的。”
面无人色的柳怀文当下也是一愣,沈静安早不来晚不来,为何偏偏在柳清酒失踪后来了幽州?
“为何今日却突然跑来柳府兴师问罪?”
王德海抖着手指着秦氏,嗓子都吓劈了叉:“你你你、你大胆!”
秦氏却像是突然着了魔似的指着沈静安道:“我苛待她,折磨她不是一日两日了,殿下既然有眼线在柳府,又那般在意她,为何眼看着她遭罪不管,时值今日才突然发难质问?!”
沈静安对秦氏的冲撞丝毫不介意,反而微微笑着解释:“因为之前的那个傻子不是酒酒啊!”
他充满诚意的回答,让在场的柳家人皆是一头雾水。
沈静安这个疯子口中的‘酒酒’和他家柳清酒可是同一个人?
‘疯子’沈静安一双没有温度的眸,逐渐迷离起来:“红线跟我说,酒酒回来了,她终于来这个炼狱接我了...”
“可是你们!!”迷离的眼光转瞬暴怒,疯了一般的将手中的茶盏朝着秦氏砸了过去!
“你们却将她弄丢了!我等了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啊!!”
秦氏被他掷过来的茶盏正正好的砸在脑门上,鲜血沿着她的额角淌下,她却吓得连擦一下都不敢,她完全没有明白沈静安口中的‘红线’是谁,‘回来’又是何意。
王德海忙跪下安抚沈静安:“殿下息怒,息怒啊,老奴已将数百‘银狼’暗卫,尽数派出寻找柳姑娘,想必要不了多久,便能将柳姑娘毫发无损的寻回来。”
沈静安抱紧了怀里的布偶,粉色的唇瓣微微颤动:“这里这般可怕...酒酒她万一—”
“殿下,不会有万一,柳姑娘身边有红线跟着,红线可是江湖杀手榜上排名前十的杀手,她绝不会有事。”
许是王德海的安抚起了作用,沈静安慢慢的放松了下来,方才还积蓄在眼眶里的泪水,退潮般消失了,微微上挑的眼角处,也只剩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像是涂了女儿家的胭脂般艳丽勾人。
他嘟着嘴,傲娇的说道:“哼!红线算什么,我的酒酒才是最最厉害的,又厉害又善良,不像这里的女人们,歹毒又阴险。”
王德海擦擦额角的汗,赔笑附和着:“是是是,柳姑娘是巾帼英雄,哪里是这些庸脂俗粉可比的。”
天啊,这祖宗可算是哄好了。
秦氏噗通一声跪倒在他脚下,哭求道:“殿下方才还说小酒心地善良,你这般大开杀戒,有朝一日即便她愿意回来,又要如何来面对你这个杀她全家的刽子手呢?”
沈静安一张妖异魅惑的脸蛋儿上满是嘲讽:“你好蠢呀,本宫脸上又没写着杀人凶手四个字,死人又不会说话,酒酒又怎会知道呢?”
柳清岚恨恨的咬着牙关,事到临头她们一家早晚都是个死,还不如来个痛快的好:“...她早就死了,早就死了!她被我母亲丢在了野外,被好多的男人凌辱玷污,最后还被野狗分尸,连个尸骨都没能留下来!你要寻她,只能下地狱去找她了!”
沈静安由着她喊,由着她闹,一双冷眼只有落在他怀里的布偶上时,才稍有一些温度,等她叫嚷完了,沈静安甚是无辜的歪了歪头,天真的说道:“看在你是酒酒亲妹妹的份儿上,本宫倒是可以饶你一命。”
柳清岚被他冷冰冰的眼神吓得打了一个哆嗦:“你...你什么意思?”
“清岚小姐不是宁可抢了自己姐姐的夫君也想嫁人么?本宫让人送小姐去一个地方,小姐从此便可夜夜做新娘。”
秦氏被他的残忍,吓得面无人色:“殿下,国师当年的批语指的是我柳家的女儿,柳清酒已然死了,殿下娶了清岚一样可以得到这天下啊!”
柳怀文带着一身的狼藉从院子里爬进了屋里,他虽然不在意秦氏的死活,可柳清岚却是他嫡亲的女儿,他决不能就这么让她被沈静安给祸害了。
“殿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柳清酒她压根就不是我柳怀文的女儿!”
老夫人猛地瞪大了双眼:“怀文,你、你胡说什么呢?!”
柳怀文紧紧地攥着拳头,如若不是事关清岚生死,他才不会重提当年的奇耻大辱。
“我的岳丈乃是前太子太傅曹维仁,我的原配夫人,乃是曹维仁唯一嫡女,曹家当年权势滔天,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当年一心攀附权贵,明知不可能,却偏偏求了我母亲去曹府提亲。”
老夫人似是回忆起了那遥远的往事,那个时候柳怀文还是一个地方小官,连京城都不配踏入,可他硬是查遍了京城高官中,谁家有待嫁之女。
各府夫人们举办的花会、茶会他花了大价钱买通关系,前去参加了无数,为的不过就是在那些小姐们面前刷个脸,好让她们知道他生了一张俊脸,能看在这张脸的份上,低嫁给他。
最终,在他大海捞针一般的撒网中,他看上了曹维仁的女儿——曹玉绛,随即他便回府求了母亲来曹府提亲。
他并没有抱着什么希望,京城里的众多千金,不是没有对他表示好感的,但大多数都是被家里禁锢的紧,自己的婚事也做不得主的可怜人。
唯独曹玉绛不同,柳怀文亲耳听到她与丫鬟说:“我的婚事,自然要我愿意,不然我是宁死不嫁的。”
是以,柳怀文只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央求母亲去了曹府提亲。
那一日里,他才起床,柳树上的喜鹊便三两只的站在梢头上,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将将过了午时,下人就一脸喜色的跑回来跟他报喜说,曹府应了曹玉绛与他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