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江扯了扯嘴角:“不错,你都能看出矛盾了,可见这出戏,的确蹩脚。”
贺玉莲疑惑道:“戏?”
她虽然瞧出来柳清酒一言一行的前后矛盾,却没能瞧出来这竟是出戏?
那这场戏又是何时开场,何时结束的?
贺江道:“她柔弱是真,受控于大当家却未必是真。”
贺玉莲不明白,既是当真柔弱,她方才又是如何将那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将战场上的厮杀与武人的苦楚道个明明白白?
贺江锐利的目光扫向晏卿离:“有大当家的在,她没上过战场有什么要紧?”
一道灵光乍现,贺玉莲恍然大悟:“是大当家的教的她这般说辞?”
贺江轻轻叹了一声,他本欲将玉莲嫁于晏卿离做正妻,奈何前有黎明珠挡路,后有柳清酒这个出身低贱的农妇拆桥。
玉莲即便能顺利的嫁于晏卿离,有柳清酒这么个胆色过人,又智计无双的女人在,玉莲婚后的日子怕也不大会好过。
宴席上,人多眼杂,有些话贺江也不好说的太明白,只能等着宴席散了,回了自己院儿里,再想法子解决掉柳清酒。
他未严明,贺玉莲只当晏卿离心里压根就没有她,才放任柳清酒这般刁难自己。
心头一股无名火噌噌的冒个不停,想要找个人来出气,可偏生她身边除了自己老爹与一个正在埋头弹琴的奴仆外,全是青冥寨里的人。
对于芝兰玉树谪仙人一般的晏卿离,贺玉莲还是春心荡漾,抱了些许期待的,不到最后大家都挑明了拒绝的时候,她也还是在隐忍着自己的坏脾气,不愿在晏卿离面前留下个脾性暴躁,虐待下人的坏印象。
她这一忍,便忍到了宴席结束。
柳清酒穿了一身黎明珠压箱底的‘金装’,从穿上的那一刻便浑身不自在,终于挨到了宴席结束,忙不迭的就跟着黎明珠回白云轩,换回她自己的衣衫来。
“其实,左右不过是一件衣服,身外之物而已,柳姐姐倒是不用急着还的。”
柳清酒抬头瞧瞧夜空的圆月,心想也不是太阳啊!
这丫头今夜可是吃错药了?
伸出两个指头,捏住她胶原蛋白满满的嫩滑脸颊,柳清酒狐疑道:“你怎的突然这般客气?你真的是...珠珠?”
黎明珠在宴席上才对柳清酒生出的丁点好感,至此彻底烟消云散成天边泡影:“脱!赶紧给我脱下来,要是弄脏了一点点,就把你的丫头赔给我!”
柳清酒嘻嘻一笑道:“好呀,就把锦书给你,只要你能降得住。”
深夜的白云轩,大门紧闭,就连檐下长明的两盏灯笼都早早的熄了。
黎明珠一脚踹开白云轩的大门,她狐疑的将屋里扫了一眼,她赴宴未归,奶娘怎的会早早的熄了灯火?
柳清酒将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这里的吐息不对,有两个人...
“奶娘?”
黎明珠试探着唤了一声。
半老妇人慌里慌张的抖着嗓子应了一声,紧接着屋内灯火晃晃悠悠的燃了起来,极其轻微的一道‘嘎吱’声钻入柳清酒耳朵里,她想着,这屋里的另一人,当是跳窗跑了。
柳清酒纳闷,难道是老太太思春,在黎明珠闺阁里夜会情郎?
那这太刺激了吧?
在自己屋里搞不好么?为什么非得钻到自家主子的闺房里,搞得这么人心惶惶?
梁婆婆神色惊惶的从帷幔后跑出来,柳清酒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遍,这老太太衣衫未乱,鬓发齐整,就连戴在发髻上的那朵簪花都没有掉。
看起来不似是会情郎呀。
柳清酒暗暗纳罕,这该不会是一对柏拉图?
光谈谈,不动手也不动嘴?
黎明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不曾经历情爱,更不曾经历过话本、电视、电影与五毒俱全的网络侵害,干干净净、根正苗红的一如清晨的露珠。
是以,她自然不会有柳清酒那般旖旎暧昧的心思,只当是奶娘累了,暂时躺在她这里歇息片刻。
“小姐回来啦?可要沐浴?”
她嘴里问着黎明珠,眼风却总是不由自主的向柳清酒瞟去。
黎明珠道:“不用了,时辰也不早了,奶娘你早些回房歇着吧!”
梁婆婆恭恭敬敬的施礼走了。
柳清酒微微蹙眉:“珠珠,你这奶娘可靠么?”
黎明珠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怪柳清酒多想,方才进门时,她也是疑窦丛生,可现下想想,定然是他她多疑了,奶娘害谁都不会害她的,她有什么可怀疑的?
“我爹爹为人耿直,曾经有不少仇家,有一回,仇家趁着我爹爹不在,在我家放了一把火,奶娘为了救我出火海,连自己尚在襁褓的女儿都没能来得及救出。”
时至今日,提起这桩旧事,黎明珠仍是感怀颇深:“柳姐姐,你说,这样的奶娘她可会害我?”
柳清酒道:“那倒是不会。”
“不过,你还是多注意一些的好,近来寨子里进进出出的人多了,总归有些不怀好意的。奶娘年岁大了,耳根子软,万一受了什么人蛊惑,做出一些事,不管她的初衷是不是想要害人,只怕都会给你引来不小的麻烦。”
她这么一说,黎明珠不由得想起贺家那对父女来,他们才刚到青冥寨,奶娘便这般鬼鬼祟祟,的确是有些蹊跷。
黎明珠烦躁的挥挥手,“罢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你快点换衣服,我紧着睡觉呢!”
柳清酒将胳膊一伸,颇有派头的说道:“丫头,给朕更衣。”
她甚是嫌弃身上的这套衣裙,这破玩意儿她穿不会穿,脱也不会脱,穿也累赘,脱也累赘,走起路来也累赘。
黎明珠吓了一跳,忙捂住了她的嘴:“祖宗,你胡诌什么呢?脑袋不要了?”
柳清酒恍然记起,这东岳国皇室究竟是个受到怎样诅咒般的存在,忙不迭的拍开黎明珠的手,道:“啊呸呸呸——脏东西快走开,脏东西快走开...”
黎明珠:“......”
好么,皇家国祚,人人都想坐的那个位子到了这货口中,竟然成了这么个被嫌弃的脏东西,不知道她晏哥哥听到了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