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幕下,那仆人满脸惊恐,他倒是不知道柳清酒这么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都是从哪里招惹来这么多的煞星?
马蜂似的,一波没走,又来一波。
他哆哆嗦嗦了半晌,才抖着嗓子说道:“月余前,大夫人以大小姐不堪管教的名义,用一辆马车将她送去勾栏院了...”
勾栏院?!
这竟然是一个母亲做出来的事?!
晏卿离气得气息不稳,手里的剑也跟着一抖,锋利的剑刃划破了一层仆人的皮肉,那仆人立时尖叫起来:“不是我啊,不是我,都是大夫人做的!”
一把将那仆人的嘴按住,晏卿离咬牙道:“那你方才为何说她已死?”
仆人支支吾吾半晌,晏卿离见他情绪稳定下来,才松开了手,“老夫人派人出去寻大小姐,就在城外不远处的一个野林子里,他们瞧见了好些残肢断臂,还有黄三的尸首。”
“黄三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都遭了难,更莫要说那个痴痴傻傻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了。”
晏卿离眼中满是荒唐与茫然,这个仆人死到临头,定然是不敢说谎的。
可他说柳清酒痴痴傻傻?
不,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柳清酒更加精明的女人了。
手无缚鸡之力?
不,她能一连砍好几个男人的脑袋都不带喘气的,这个世界上,只怕再没有比她还孔武有力的女人了。
“你若是再不说实话,可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仆人登时哭了出来:“好汉饶命啊!小的说的句句属实,但凡有一句假话,定然招致天打雷劈啊!”
晏卿离满心狐疑:“城中四处张贴的画像,可是你家大小姐?”
仆人连连点头:“是是是,那就是我家大小姐。”
疑点越来越多,晏卿离一记手刀将那仆人劈晕,用柴火将其掩住,随即又抓来一个丫鬟,仔细的将方才的文化,再重复的问了一遍那丫头。
晏卿离得到了一份与那仆人一致的答案。
怎么可能呢?
除了黄三之死外,再没有任何一点,能与柳清酒所说对应得上的。
“杀了你家大夫人的可是摄政王纳兰绪?”
丫鬟满目惊恐,几乎癫狂的摇着头:“不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晏卿离:“你不说,可是死路一条。”
“呵...我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你还是杀了我吧!”
现下死了,也好过日日受这等死的折磨,惶惶不可终日。
还没等晏卿离动手,那丫头就自己激动的晕了过去,晏卿离只得将她与那仆人一同丢到了柴垛子里。
飞身跃到屋脊之上,晏卿离沿着柳府的脉络走向找到了主屋的所在处,那里集结的兵力,是全府加起来的总和。
严密如铁通一般的防卫,定然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在里面。
可他实在想不通,远离京城,大张旗鼓的来了这幽州,将整个幽州城闹个天翻地覆,纳兰绪究竟是为了什么?
总不该真的只为了柳清酒吧?
正在犹疑不定时,一道熟悉的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晏卿离心里一个咯噔,王德海怎么还在柳府?!
难不成,在他离宫的这几年里,他竟倒戈了纳兰绪?
紧跟着王德海走出来的是一个着了柘青色袍服,满头花白发丝的中年男子,那男子一脸颓丧。
王德海笑脸如花的安慰他道:“柳大人也不用这般心灰意冷,还是尽早想法子将大小姐寻回来要紧呀!”
那一头花白头发的男子正是柳怀文,不过短短的几日功夫,他便从那个意气风发的怀揣着国丈梦的有志者,变成了现如今愁容满面,连命都不再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可怜男人。
“王公公,我早就说过了,柳清酒死了。”
王德海笑眯眯的摇摇头:“老奴也说过,大小姐并非常人,她不会死的。”
柳怀文凄苦的哀笑了一声,随即便晃晃悠悠的离开了。
晏卿离紧随柳怀文的脚步,悄悄跟了上去。
柳怀文自己的主屋被强占了,鸠占鹊巢的沈静安将他驱逐出去,‘特意’给他指了另一个院落暂住。
晏卿离一路跟着他,七拐八拐的竟然来到了一处破败如柴房的小院,那小院院门歪歪扭扭的挂着,连个门栓都没有。
堂堂一州知州,竟然会住在这么一个萧索之地?
进了屋,晏卿离从窗户里跃进来,柳怀文被突然出现的晏卿离吓了一跳:“你你、你是谁?!”
晏卿离道:“柳大人稍安勿躁,我是来解这幽州之危的。”
柳怀文满目欣喜,“你是摄政王遣来救我们的?”
他就知道,沈静安这么堂而皇之的在幽州城大开杀戒,尤其是他这个朝廷命官一家更是遭殃,纳兰绪为了国之社稷定然不会放任他这般胡作非为。
届时,他定然要在摄政王大人跟前好好地参他一本,然后再将清岚给寻回来,适时引荐给摄政王,再将国师当年的批语不经意的‘透露’那么一下,国丈的位子,定然还是他的!
晏卿离哪里知道柳怀文的所思所想,他早就被柳怀文这句话给搅了个一头雾水。
“围困幽州城的不是纳兰绪?”
柳怀文:“...你在说什么?”
这人竟然不是纳兰绪派来的?
“是谁?!”
除了纳兰绪,朝堂之上,谁还有这么大的能量?
柳怀文方才冉冉升起的希望,在晏卿离的质问下,瞬间化为泡影,他颓然跌坐在地上,犹如撒泼的泼妇一般,哀嚎着捶着大腿,连声疾呼:“报应啊报应!”
时间紧急,哪里有时间给他哭丧浪费?
晏卿离一把揪起他的衣襟,“你不说清楚这人是谁,我又要如何救幽州?”
柳怀文冷笑道:“幽州城的生死与我何干?”
“你说什么?!”晏卿离一腔热血瞬间被他这句话浇的冰冷。
“除了我柳怀文,除了我柳家上下,这城里的百姓们不过是一些低贱的爬虫,他们的生死哪有我身上的一根汗毛重要,我为何要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