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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铁证如山面前,李元承认了一切事件都是他干的,包括太子事件以及婉儿失踪,都是他为了得到皇位丧心病狂之下做出的勾当。
可当我问他为什么要绑架萧婉儿时,他却始终闭口不谈,而其他的梅花桩血案,地宫,以及杀死梦山都是他亲自指挥的犯罪,他都一五一十地补充了所有细节。
而路公公听他指挥,是他的共犯,也是大明宫和皇帝的叛徒,如果没有路公公的内线行为,李元也了解不到如此多的信息,发展壮大一个如此血腥残忍的组织。
通过李元的认罪,晋安军和御林军联手将‘曌’字组织的老巢给端了,没想到老巢就在翊坤宫的地宫之下,而翊坤宫的地宫和长安郊外的梅花桩之间竟然沿着长安水渠地道之间错综复杂的线路,通了一条曲折离奇的地道。
而梅花桩的地下两层地宫就是老巢,李元一直躲在翊坤宫中,曾长期与郭贵妃乱伦通奸,并以此为生,郭贵妃也曾幻想依靠李元宫外的势力夺得皇后之位,只是终究被李元抛弃了!翊坤宫塌陷后,李元不仅没有死,还继续躲在了翊坤宫地下二层不为人知的地方,继续指挥着他的大阴谋。
可我疑问的是,梅花桩明明是昌王母后的赐庄,即便王皇后并未实权掌握过,可在这之前也一直掌控在萧太后手中,为何整个梅花桩却被李元层层控制。
而明面上是梅花桩主人的昌王对此更是一无所知。
而萧婉儿虽姓萧,跟梅花桩却毫无关系,况且她是如此痛恨李元,又是如此深爱昌王,若说李元是通过她搭线控制了梅花桩那更是无稽之谈。
而皇帝的举动也始终令人迷惑,他为何要将皇后和太子折磨割舌,即便证明清白,皇后和太子也逃脱不了被废的命运,因为国家不会接受一个残疾的国后和继君!
皇帝现有三子,但另外两个皇子皆过垂髫总角之年,压根不能承王冠之重,唯一能继承皇位的只有太子和——李元!
难道皇帝竟如此自信吗?坚信李元一定能继承皇位,而对太子如此残忍又不屑一顾,可这是为什么呢?
谜团!谜团!始终有解不开的谜团,我困惑地抓耳饶思。
锦绣将我的手拿下来,递来一封信,微笑道:“小姐又在想什么了?萧公主的案子不是已经了结了吗?小姐还苦恼什么?”
我依旧困惑:“动机!动机呀!我始终找不到李元和皇帝怪异行为的动机!”
“动机?”锦绣抿抿嘴:“小姐,我好像听你说过,动机明确了,案子就解了三分之二了,是吗?”
我点头,看到她手上那封信:“这是什么?”
锦绣不急不慢道:“说也奇怪,方才昌王和沈公子同时差小厮各送来一封信。”
“那怎么只有一封?”
锦绣嗫嚅道:“奴婢认为沈公子总是些麻烦又不重要的事,因此奴婢只拿来了昌王的信!”
我直觉这件事情很重要:“立刻把沈公子的信拿来!”
锦绣从未见我如此疾言厉色过,立马意识自己错了,飞跑着拿来了信。
结果,两封信都是一样的信息:大明宫,速来!
我立马披衣就出,急的锦绣焦急大喊:“小姐,你这穿的还是晨衣啊?小姐,换件衣裳!小姐,外头冷得很,拿个汤婆子,披件貂皮大衣......”
锦绣的声音随着寒风渐渐远去...
我已经坐上了去往大明宫的马车,没想到昌王早已在府外为我备好了车,而车内温暖如春,一封信笺跃然于矮桌上:给你准备了一套衣裳,知道你心急,但马车上还有时间。
我一下子心中暖流激荡,我细细看了看是件粉色的仙珠厚锦襦裙,搭配一件淡粉貂皮大氅,显得少女又贵气,最重要的是保暖。
换上衣裳后,我随意绾了一个单螺髻,拿着马车上的镂金青柳锦绣暖炉,感觉整个人都暖意洋洋的。
昌王...他...好像挺懂我的。
...也挺周到的...
来不及多想,马车风驰电掣般到了丹凤门。
验过腰牌后,我进入了大明宫。
一路打听,才知众人皆在极乐殿。
有公公领路:“黄女官呀,你快去看看呀!皇上疯了,皇上竟然要杀死两个小皇子!”
“什么?!怎么会这样?”
我问:“李元怎么样?”
那公公道:“李元依旧被锁在翊坤宫,自打皇上下了秋后问斩的旨意后,便再也没见过他!”
我点点头:“皇上为何要杀两个小皇子?”
公公道:“咱家也不清楚,只听说是两位妃子见太子和李元都完蛋了,想到会花落自家,因此昨晚便铆足了劲要服侍圣上,可圣上讨厌极了他们,竟一怒之下要将两个小皇子带来直接打死。”
我心惊,这皇帝是要断子绝孙吗?为何连自己仅剩的两个血脉也要杀了。
我完全看不懂他了。
我想了想,问:“萧公主可在?”
“萧公主昨夜本回去了,今日昌王将她请来了,如今也快到极乐殿了!”公公道。
我点头,昌王果然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
极乐殿中,气氛阴沉,两名美艳妃子吓的花容失色,正趴伏在地上无声哭泣。
两名锦衣玉食的小皇子想是刚刚被强行带过来的,害怕地哇哇大哭,被吓的又是打嗝又是呕吐。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平日里慈眉善目的父皇此刻正坐在御塌上生气地瞪着他们,像是要吃了他们,他们好害怕,又看看母妃,平日里美丽雍容的母妃此刻就像丧家犬一般趴在地上,只会哭,完全不能保护他们!他们害怕极了!
“不要在朕面前晃荡了!立马拉出去砍了!”我踏进太极殿的那一刻正好听到震耳欲聋的这声嘶喊。
“皇上!”我行礼问安。
皇帝一见我便十分冷淡:“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朕的家事你也要插手吗?谁给你的胆子!”
皇帝的面孔已经有些扭曲,若不是极力控制,此刻一定像极了地府的阎罗。
“皇上的家事就是大唐的国事,大唐子民人人都关心人人都关注,况且皇上要杀了剩下两个唯一能继承皇位的血脉,大唐的臣子们不得不来!臣女也冒着被杀头的风险不得不来!”我道。
“你!”皇帝气的将一方墨砚扔在了我脚下,发出砚台破碎的沉闷声音。
“即便你来了又如何?昌王来了又如何?朕的所有重臣来了又如何!朕今日非得杀了这两个孽障!父杀子,天经地义,君杀臣,地义天经!”
“那么敢问皇上,为何要杀这两个总角小儿?难道我们大唐的皇帝是暴君,毫无理由地杀害幼儿,有如桀纣?”我道。
皇帝气了个仰倒:“你!你这个逆女,朕要不是看在昌王的面上,早杀你几百回了!”
“那么臣女请问,皇上又为何要杀我?难道就因为臣女阻止皇上杀子!”我冒大不炜道。
皇帝总算冷静了下来:“朕不跟你计较,但今日谁也救不了这两个小儿。”
我问道:“皇上打算什么时候杀李元?”
皇帝一窒:“朕不是说过了,秋后问斩吗?”
“秋后?如今是正月,秋后怕是还有九个月的时间,什么变数都有可能发生!”我道。
“那两位小皇子能秋后再问斩吗?”
皇帝斩钉截铁:“不行!”
“为何不行?”
皇帝语噎:“不行就是不行!”
我愤怒道:“皇上不必再惺惺作态了!”
“你说什么?!”皇帝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竟敢对朕如此说话,你不要命了是吗?”
我迎着皇帝威胁的目光:“皇上,李元已经不在翊坤宫了是吗?他已经被你救出去了。”
皇帝突然掩饰道:“你休要胡说八道!”
我看昌王一眼:“那么请皇上移驾翊坤宫,跟随我和王爷去一看便知。”
皇帝道:“朕先处置了这两个孽障再说。”
我道:“皇上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翊坤宫内早已人去楼空,皇上将李元关押在翊坤宫的目的不就是让他顺着地道逃走吗?”
皇帝道:“朕没考虑到这一点。”
我微笑道:“皇上当然考虑到了,不仅这点考虑到了,还准备将我们这些人以‘杀皇子为由’召集到太极殿,而太极殿内外隐蔽处都摆放了成千上万的炸药,方才我来时便闻到了!”
“你!”皇帝由惊讶转为暴戾的神情,他终于不再装了:“是又怎样?你们这些人死了,元儿的罪过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所以,梅花桩种种血案,东宫太子事件以及萧公主的消失......这一系列罪行的背后元凶果然是你——皇上!”我咬牙切齿道。
皇帝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哈哈大笑:“黄女官果然是女神探做久了,看谁都像罪犯,竟然如今还怀疑到朕的头上了!哈哈哈~”
我道:“其实我一直都在怀疑李元的动机,他为何要绑走萧婉儿,若是仇恨灭口的话,大不了杀了即可,这样反倒干净利落,又何必大费周章地绑走,而且是绑到了大明宫,是谁给他的便利来到大明宫?又是谁允许李元一直藏身大明宫?而且当时若要躲避御林军的搜查,只有躲藏在不会被搜的御榻下才可,若不是皇上自己,有谁能明目张胆地塞个人进御榻?若说根据行帐的位置,太子很可疑,那么皇上就更可疑了,不仅临近太子行帐,还靠近梅林,且拥有唯一能藏身萧婉儿的御榻,另外在行帐是一回事,运回大明宫就是另外一回事,得先把人从御榻中运出或者直接运走御榻,而要做到这些,没有皇上的首肯,岂是区区一个李元可以做到的?还有梅花桩的独特机关,虽然表面上由李元领导,但实际上真正的幕后黑手依旧是皇上,若是没有皇上,梅花桩根本由不得李元染指!因此,种种条件需要同时具备的话,皆指向了一个人___皇上就是凶手!”
皇帝依旧但笑不语。
“只是臣女想不通,即便皇上是为了皇位,可为何非要陷害皇后和太子致死?又为何如此溺爱李元?难道其他的皇子就不是皇上的血脉吗?还有皇上对萧婉儿做的一切真的可以用爱来解释吗?皇上为何做出种种怪行?!”
皇帝总算有了反应,但依旧无动于衷地看着我。
随后,皇帝残忍地看我们一眼:“朕是做下了这一切又如何?你知道又如何?事到如今,朕难道还会在乎吗?你现在知道已经太迟了,你们全部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