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能想到堵气逃出来这天能发生这么多事,那我一定不会出宫,宁可乖乖抄静语录,莫说是十遍,一百遍我也抄。宣勤殿从来都很安静,静谧的夜里,纸窗里点着连枝灯。
“姑娘,你可算是回来!皇上…”
“穷奇他怎么了!”,我见殷公公眉色沉重,便慌忙了问了句。
“皇上没什么…只是,阿槐她帮你出宫惹怒了皇上,被打了二十大板,如今正跪在殿内等姑娘回来…”
“他怎么能这样!”
“姑娘!”,殷公公推心置腹,“进殿后同皇上好好说。”
如果阿槐好好的,我应是会与他好好说,只是此时阿槐身后带着血,面色苍白的跪在地上,夜里冰凉却满头汗水,是痛出来的汗水。
“阿槐!”,走得快了些不小心摔了一跤,跌爬滚打往她那里去,轻轻一碰,她便疼得吸了口气,“阿槐…阿槐对不起…”
“姑娘,你回来了…回来就好。”,阿槐虚弱的动了动手指,不知跪了有多久。
“阿槐…来人!殷公公!叫大夫啊…”
“穷奇!你出来!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掀开内帘,便看见他坐在塌前静敛,远远的低着眉,难得空着双手撑在膝盖上,一身佛灰袍,发丝懒懒的顺在肩上,案前的连枝灯只点了三枝,整个内殿有些昏暗。
“回来了。”,是长长的喑哑声,也是我熟悉的声音,“今日去哪儿了。”
“穷奇,是你说我可以随意出宫的,你为何要因为我迁怒阿槐!”
“你走之前,应同我说一句的。最近外面不太平,你一个人离宫,我很担心。”,他说得云淡风轻,我听不出担心之色。
我站在离他远远的门口,“所以你认为将阿槐打一顿我便没有危险了对吗?”
“至少以后,你不会再随意逃出宫。”
“你这是在逼我!穷奇你变了!”
“我只是怕再失去你!”,认识他两月足,是头一回听见他嘶声力竭。
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竟不是生气,只觉得幸好没与他正式成亲,果然男人婚前婚后是两副模样。
我沉下声来,“阿槐与我非亲非故,我担心她只因她这段时日对我的照顾,你也知道她原本是谁的人,我对她有的只是愧疚。若连这最后一点愧疚都被磨灭了,下一回你就算打死她,我也不会再回这里。”,说罢潇洒转身,力图让自己像他一般云淡风轻。
“你要去哪里!”
“文书殿,你好好静静。”
照顾蒲儿的小宫女说他已经睡下多时了,我不忍心打扰他,便在他床前坐着,软糯的脸侧贴着枕头,小脸与嘴都嘟着,我忍不住去碰了碰。
哪想他爹爹是个警惕之人他小小岁数也是,立马翻身向里退了好远,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是我,“娘亲,今晚你不与爹爹睡,怎么来蒲儿这里了。”,说完便往我怀里钻来,仰躺在我腿上,小手伸出来摸我的脸,“嗯,是娘亲,不是在做梦…”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你还怀疑自己在梦里不成。”
“是啊,蒲儿在没遇见娘亲前,都是在梦里见娘亲的,但…梦里是摸不到娘亲的脸。”
“蒲儿,你是不是很想念你的娘亲。”
“现在不想了,因为娘亲就在蒲儿身旁,若是想你了,蒲儿就可以去看你。”,有些话虽不忍心,却不得不开口,“蒲儿,你知道我说的是你亲生娘亲…”
“娘亲!”,蒲儿揉了揉眼睛,“蒲儿明日还有早课,娘亲进来与蒲儿一起睡吧,从小啊便是蒲儿一人睡,与娘亲睡更是痴心妄想,好不容易今晚爹爹不在这里可得把握好机会。”
我怎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与六七岁的小孩说这些,着实残忍,而我若继续问下去,就担不起他这句娘亲了。
“好,那今晚蒲儿就要与娘亲挤挤了,你快睡进去,外面好冷…”
“嘻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