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终于消散了。
人还在，其他的一切都变了。
雾气渐渐褪去，几个梦境中的人，远远地相互凝视着。
左乔拉起白鸾想要离开。
“等一等。”莫若即说，
“阿乔，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我傻而且愚蠢，眼瞎心盲。你是我劫，我从来没有渡过去。”
“我以为我倾尽全力能找回你就算渡了，结果并不是。”
白鸾苍白的脸上没有笑意地咧了一下。
送你三个字：给爷爬！
“其他的你都知道了，那求你再容我解释两句吧。”莫若即自顾自地说。
“当年我与师兄承在大师兄门下，大师兄以杀魔除妖，保护人类为己任。”
“我…我和白鸾，一只麒麟，一只凤凰，其实都是他要除去的对象。”
“师兄对白鸾最狠，亲手杀了，把她练为剑灵，后来遇到的妖魔越来越强大，用魔火练剑，穹成了魔灵，性格暴虐，以杀为乐，还会吞噬魔力。”
莫若即忽然加快了语速，
“当时其他的妖魔一个塞一个的长得有新意，我……我也十几岁了，情窦初开的时候总得有个对象吧！”
“你知道我没什么本事，还懦弱墨迹。”
“我是真特么不敢跟穹说话啊……”
“而且我这个性向，是真的十分之纯粹，现在想起来，一定是师兄想让我们一族断子绝孙搞出来的。”
莫若即擦了擦自己微圆的脸，看了一眼云峥，
“那时候，我就只有师兄这么个可能的对象。”
“我，我又是个颜控，我就觉得得试试，所以就拉着他去渡劫，结果倒是成了我们所有人的劫难。”
“我不求你原谅我，我…我就想要一个机会。”莫若即说完就像小狗似的眼巴巴看着左乔。
左乔的心也不是死的，自从自己醒来这么多年的陪伴总是能见到真情的。
况且他也是第一次得知莫若即为了救自己割下了麒麟角，怪不得在鬼界随便一个阎王也敢来动不动找事儿。
而这一切，莫若即都没有抱过一句怨，叫过一声苦。
这次所有的话都说开了，左乔心里反而是真的敞开了。
自己本来就死心眼，初恋就是这么个人，一爱啊，就爱了这么多年。
以前一边喜欢一边爱，后来一边恨一边爱，现在呢？是不是可以，一边享受一边爱了呢？
左乔保持着自己的面无表情，但是手指的颤动，还是引起了白鸾的注意。
白鸾挥挥手说，“你们先走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和云峥说。”
莫若即和左乔一前一后消失在了薄雾之中。
雾气随着梦境慢慢消散了，天地间越来越清爽，但是白鸾和云峥之间却像隔着千山万水，隔出一方自己的天地，把自己的喜与悲都藏起来。
云峥死的早，早早脱离了梦境，在梦境外看到了自己死后的故事。
当年自己死后心神崩坏，骨封魔蠢蠢欲动，所以自己只能用全力封印，一躺，躺了数百年，再睁眼，人间早就换了新天。
白鸾觉得从未有过的累，从骨头缝里传来酸麻之感，慢慢地靠着墙坐了下来，薄雾蒙蒙的不远处，她知道云峥就站在那里。
梦境之前两人是什么关系来着？
白鸾歪着头想了想，好像打算着一起过圣诞节，给云峥买一件麋鹿头的毛衣，一起跨年，在电视里看看维多利亚港的烟火。
一场大梦，竟然如冷水一般把人劈头盖脸地浇醒了。
白鸾张了张嘴，竟然有点害怕出声音，于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小把瓜子，包了一颗扔进嘴里。
嚼了两下，白鸾就扭头吐了出来，潮了。
原来哽在喉咙里的话也随着过期瓜子吐了出来。
“云峥，你知道我身上三滴凤凰血，每一滴融合，会带来什么结果吗？”
“师兄留下的书中有载，
第一滴，展筋扩脉。
第二滴，脱胎换骨。
第三滴，涅槃重生。”
白鸾自嘲地笑了笑，手上抓了一粒瓜子，用瓜子皮狠狠地扎着自己的手心，
“你果然知道，恭喜，离重生还差一步。”
恭喜谁？谁重生？
云峥目力极好，隐隐可以看到白鸾脸上碎冰一般的笑容，心里万分慌乱，
“白鸾，梦境里的事情的确是我做过的，那时候我一心复活穹，做了好多匪夷所思的荒唐事。”
“但是从我古墓醒来，到现在，我没有骗过你一句。”
白鸾脑袋里的穹像是也活过来了，凶神恶煞地对着白鸾咆哮，“你怎么还不去死？”
白鸾冷哼一声，“你说让我去死我就去死，我怎么那么听你的话？就因为你死的比较久吗？”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杀了你，第二滴凰血的确是我的原因，但是第一滴事情紧急，如果不帮你融合，你就会被走火入魔的剑气爆体而亡。”
云峥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期待着自己能多张几张嘴，好把自己解释清楚。
“看来你还有些价值，不然云峥一定早早把第三滴血点燃了。”穹唯恐天下不乱地说。
“你说点就点吗？你煤气桶、打火机还是点读机啊？”白鸾反唇相讥。
云峥皱了皱眉，当场的人都听出来了，白鸾是在跟别人对话，而且还是一个他们都听不到声音也看不见的人。
穹的语言功底明显比不过白鸾，于是就开始在白鸾的识海中猴子一样翻江倒海。
白鸾在梦境里熬了那么久，身体早就虚弱的很，现在脑子又像炸锅一样。
梦境里云峥对穹的执著，对自己的无视，过电影似的轮番上映，一股不吐不快的郁结之气直冲天灵盖儿。
“云峥，梦境中你杀我，毁我，囚我，无所谓，毕竟是前世的故事，一碗孟婆汤谁都可以翻篇，但是你现在呢？”
“你对我到底抱着什么意图？你知道吗？你的穹，现在就在我的脑子里。”
白鸾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她倒是天天盼着我早日驾鹤西去，与你再续前缘呢？”
“我从来没没想过自己会沦落到当人替身的份上，没想到，还有更惨的，就是替身也当不成，还要被人杀了，然后被借尸还魂。”白鸾气的哆嗦。
赵景在不远处听着，小声说，“这不会就是电视里特别火的夺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