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静书睁着那双慵懒的、清澈的、历经了两世却仍不惹尘埃的眼睛看着厉北廷。
快十四岁的姑娘，眼中已不经意染上了魅。
这种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的模糊，格外令人着迷。
厉北廷眸色顿深。
昨夜种种，历历在目。
男人脑海里全是那姑娘乖乖被自己压在身下亲吻的样子。
连被她欺负，都那么乖……
乖得让他又想…欺负了。
他伸手揉了揉姑娘的唇，声音低沉喑哑，道：“别这么看着我。”
程静书喉咙下意识滚动。
她觉得有些热。
她傻乎乎点头，敛了目。
厉北廷叹气，还是没忍住，将姑娘拥入了怀抱。
“门主，陆前辈让属下来问问您……”
林弃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尴尴尬尬地卡在门口。
程静书想挣脱，厉北廷却按着不让她动。
姑娘低声道：“你放开我呀！林弃看着呢……”
厉北廷摇头，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乖乖待在我怀里。”
程静书：……
林弃：……
林弃迅速关上门，逃离。
他一口气跑到了巷子里。
他弯腰大口大口地喘气。
天啊！
门主方才居然说出那种完全和他身份、性子格格不入的话。
他会不会被门主灭口啊！？
为了他的人身安全着想，林弃决定要拉楚衣下水。
他敲了敲楚衣的房门，喊着：“楚衣！”
楚衣翻了个身，没理会。
林弃推门而入。
楚衣大概也是累狠了，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
林弃在床边蹲下身，道：“我刚才看到门主和程小姐抱在一起了，门主很淡定，程小姐想挣脱，门主收紧了怀抱，说了一句话，你想知道吗？”
下一瞬，奇迹发生了。
楚衣几乎是从床上弹跳而起，道：“门主说什么？”
“乖乖待在我怀里。”
楚衣激动了，血液沸腾了，脑海里一下就出现了无数种甜蜜的小肠经，颇有几分…少儿不宜。
他道：“林弃，快帮我把衣服递过来。”
“你不睡了？”
“门主和程小姐还抱在一起吗？”
“嗯，我走的时候是还抱在一起的。”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看啊！当着你的面都能说出‘乖乖待在我怀里’这种话，无人的时候还不知会说出什么燃烧小心脏的话呢！不能错过。”
林弃：……
他劝阻：“你继续睡吧，别总打探门主的隐私，这样不好。”
“那你别去，我去！等我回来给你生动转述。”
林弃：……
多日不见，从月凝村归来的楚衣愈发八卦了。
林弃远远跟着。
……
屋内。
程静书红着脸窝在厉北廷怀里，道：“你刚干嘛那样啊！？”
“抱抱不丢人。”
“自然不丢人，可这若是在从前，你肯定不会这么干。”
“那你喜欢从前还是现在！？”
程静书想了想，果断道：“现在。”
厉北廷就说：“真乖！”
“我又不是你女儿，你干嘛老说我乖？”
“从程将军那儿接力宠你，是本王的荣幸。”
完了完了。
这男人成精了啊！
程静书忍不住眸中笑意，低声道：“外面的事情都还没了了，我们在这里卿卿我我是不是很不好呀！？”
一和厉北廷待在一起，她就能短暂忘记什么国啊、什么家啊……
程静书唾弃这样的自己。
她一路跋涉而来，明明是要做大事的，怎么就…就成了这样子了呢！？
她小脑袋在男人怀里点了点，道：“我不能这样！你是静王殿下，我是太尉之女，我们不能把苍生忘了。这场仗，我们不能输。我要和卑鄙无耻的戎国一战到底。”
“嗯！”
“嗯？”程静书仰头看着男人。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男人鬼斧神工般完美的下颚。
简直是上天的宠儿。
两世累加，程静书也没遇到过一个比厉北廷更好看的男人。
这人都说“嗯”了，怎么还不放手？
不想放手，那说什么“嗯”？
厉北廷吻了吻姑娘的发顶，道：“姑娘家的志气，本王自然要成全。只是…静儿，你方才落了一句话。”
“什么？”
“你是太尉之女，也是静王正妃。”
程静书的心猛然一跳。
静王正妃！！！
她低声道：“你别胡说，让人听了笑话。还有啊，你的暗卫们都知道你是静王殿下吗？”
“静儿担心本王？”
“当然担心啊，我总怕喊错，到底该喊阿墨还是王爷呢？”
厉北廷放开了她，黑眸中的墨色总算淡了些许，道：“随你喜欢。静儿，不用再小心翼翼，没有人会说你喊错。你喊什么都是对的！其余的交给我。”
程静书笑着看着他，问：“你怎么这么好啊！？”
她心中却有了担忧。
她总觉得厉北廷在隐瞒些什么。
他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倒也不是她认为厉北廷不会对她这么好，只是她还尚存理智，没有昏头。
此刻正值两军交战之际，实在不适合风花雪月。
她压下心中忧虑，道：“我饿了！”
厉北廷牵着她的手，陪她去用膳。
一出门，以楚衣为首的暗卫队众人如叠罗汉一般倒了。
此刻想跑也来不及了。
暗卫队众人都低着头，暗忖：都怪楚舵主，方才我就说要走了，楚舵主非要再看一会儿，说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等不到最后看不到关键，简直是要害死我们。
厉北廷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没有开口却让他们一个个的脑袋越来越低。
这是无形的压迫。
他捏了捏程静书的手，温声问：“静儿，想怎么处置！？”
暗卫队众人屏住了呼吸。
默默祈祷未来门主夫人仁慈宽容。
程静书红着脸压根不好意思接这话。
厉北廷今天是怎么回事！？
怎么他的下属想看什么，他就给他们看什么。
程静书干巴巴道：“你的人你自己处置。”
“静儿可是生气了？静儿都生气了，那绝不能轻饶！”
暗卫队众人：……
凉了凉了。
他们彻底凉了。
如今即便只是一个逐墨门的普通门人也都知道如果迫不得已，那么宁愿得罪门主，都不可以得罪程小姐。
因为门主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样子很是可怕。
楚衣咳了咳，给兄弟们使眼色。
兄弟们：……
楚衣翻白眼。
兄弟不懂他啊！
那就只能他先上了。
楚衣走到程静书面前，噗嗵一下就跪下了，道：“程小姐，楚衣错了。程小姐人美心善，肯定不会像门主那样血腥暴力，对不对？程小姐给属下一个改过自新的己会，属下肯定会报答程小姐的。”
程静书：……
她道：“快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
“属下不敢！”
“让你起来你就起来！”
楚衣道：“门主看着我呢！”
程静书侧目。
厉北廷看向她的时候目光就变得柔和了不少。
楚衣：……
门主真的会变脸！！！
方才明明是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
程静书果然疑惑，“阿墨怎么了？”
楚衣是个识时务的人，立马改口：“属下做错事心虚，看错了。毕竟程小姐您知道的，人在心虚的时候哪怕门主对我笑，属下也觉得是暗藏杀机。”
程静书：……
她怎么觉得这么诡异呢！？
像是有人拿刀抵着他的脖子逼他这么说似的。
她狐疑地在楚衣和厉北廷之间逡巡着。
楚衣又道：“程小姐您就给属下一次机会吧！你忘了我们是好朋友啦？我们还有小秘密呢！”
暗卫队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头上飘过两个字：找、死！
果然，厉北廷沉了声，问：“楚衣，说清楚！”
楚衣摇头，“不能说，说了就背叛程小姐了。楚衣不是那种人！”
厉北廷冷哼道：“今天就教教你怎么做人！”
程静书忙拦住男人，叹气道：“你别生气呀！楚衣和咱们闹着玩儿的。”
“你和楚衣是好朋友！？”
“是啊！”
男人声音更沉了，问：“你和楚衣有小秘密！？”
“算…算是吧！”
“静儿，你…很好！”厉北廷拎起楚衣就往外走。
程静书追上去，道：“阿墨，真的没什么的，就是从前你极其讨厌我的时候我拜托楚衣帮我追你！”
这话一喊出，空气里都是突如其来的尴尬。
暗卫队众人堵着耳朵：属下什么都没听到，不过…看门主如今这么宝贝程小姐的样子，门主之前竟然是极其讨厌程小姐的吗！？还真是难以想象呢！
厉北廷听到这话也很懊恼。
早知他就不问了。
过极必反啊！
他放开了楚衣，沉声道：“都下去！”
“是！”
众人如蒙大赦。
后院就剩下他们两人。
厉北廷叹息，“是本王不好。”
他知晓她更喜欢唤他王爷，所以猜测她大概也更喜欢他自称本王。
程静书摇头，解释：“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可本王很内疚。静儿，从前是本王……”
“嘘！”程静书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道：“不是你说的吗？都过去了，不提了……”
她哪里敢和厉北廷提过去？
过去里满满都是她的对不起、她的愚蠢、她的无法偿还、她的不值得被原谅。
她说：“别为了我让你的生死兄弟们寒心。我很感激他们在我还没有来到你身边时替我守护着你。王爷，我在不在，希望你们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