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奉告！”
程静书泄气。
她浑身疼得厉害，也没什么力气和这人周旋。
她干脆安安静静地躺下。
这人没要自己的命就说明对方另有所图。
另有所图是好事。
对方有所图，她才能有逃出去的机会。
想清楚这层后，程静书闭上眼睛，竟像是安然入睡了。
男人觉得奇，怀心思地将她摇醒，道：“我在道上混了多时，倒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小姐。你不怕吗？”
“怕。”
“怕还睡得着！？”
“我不睡你就会放了我吗？”
“不会。”
“那不就行了！？与其睁着眼睛耗费精力做无用之功，还不如养精蓄锐。”
“你真的是太尉千金！？”
“外面不都传得沸沸扬扬吗？”
男人来了兴趣，直接取下她的幂离。
程静书也不在意，还有心思开玩笑：“怎么样？是不是很失望！？”
“听闻太尉千金容颜倾城，乃望京第一美人。你肯定是冒充的。”
程静书乐了，一时没收住笑容，腹部疼得她直吸气。
她道：“若本姑娘是冒充的，那你可就抓错人了。”
“不可能，时间地点外形都能对得上。你定是在街上听到太尉千金凶悍恶毒的名声，这才想冒充太尉千金来吓吓我，可你却没想到我去过望京，还隔了很远的距离有幸一睹太尉千金的风姿，那美人岂是你这丑女能相提并论的！？再说了，太尉千金心地善良，从不与人交恶，怎会是你？”
程静书：……
她真的很想笑。
她问：“你何时见过太尉千金！？”
“三年前，太尉千金十周岁，为庆祝她的生辰，太尉千金亲自在城郊施粥放粮，赠药赠衣。”
程静书一想，的确有这么回儿事。
她问：“你怎么没去排队领一些！？”
男人道：“我去干什么！？我配不上。”
程静书眨眼，“这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
“我是个杀手，有今天没明日的；她是官家小姐，众星捧月。我们不是一类人。”
程静书暗忖。
如果不是她太自恋，或者是她想太多多话，这人是不是对她有点意思！？
她轻咳了一声，问：“你喜欢太尉千金！？”
“你别胡说！！！太尉千金何曾风姿，你不要侮辱她！”
程静书：……
行吧！
不侮辱就不侮辱，他这么疾言厉色干什么？
程静书又问：“你是不是今日刚来青州？”
男人点头。
怪不得！
他竟不知他口中的太尉千金已经来了程府，而且是个“丑八怪”。
程静书不再说话。
须臾，有人进来。
厂房的门被打开。
大股新鲜的空气涌入。
程静书鼻翼翕动，她嗅到了淡淡的茶香。
男人和来人交谈了一番就在门外守着。
来人戴着幂离，开门见山道：“有些事情你不要再往下查了，想活着就要懂得适可而止。”
程静书打量着这个人。
粗布短打，面容粗旷，中等身材，口音听着应是本地人。
她吸了吸鼻子，这人身上清幽幽的茶香很是明显，若非长时间和茶叶打交道，根本不可能沾染这么深。
她慢悠悠地开口：“你说什么？不查什么？我听不懂。”
“程小姐，明人不说暗话，你装傻就没什么意思了。我们不想要你的命，但你要乖乖听话。”
“听什么话？你指的是我追查流言一事，还是我寻找我大哥哥和二哥哥之事，亦或是我追查程府死了的那个下人的事情？”
“你……”
“我怎么了？”
“你居然还在追查程府死了的那个下人的事情？”
“啊！我是不是说漏嘴了。你担心什么？祖母慈悲为怀，她能处死一个下人，这证明这下人定是犯了不可饶恕之罪。我只是闲不住，从前在太尉府，我每天都会出府玩耍，下人们也会跟我逗乐子，在这边人生地不熟我就只能自己找事做了。偶然听闻程府死了个下人，这才好奇心大作，准备查一查。”
“好奇害死猫。”
“猫有九条命。”
“程小姐，你不要找死！”
“行了，我若不答应你又如何！？”
“那就抱歉了！来人啊，上刑！”
两个男人，同样穿着粗布短打，抬着一个人形木制的模具进来后就走了。
程静书好奇地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东西。
她面上沉静，心里已开始打鼓。
这肯定是个折磨人的新鲜玩意儿！
梁宁，梁羽，楚陵，三哥哥……
你们怎么还不来啊！？
“程小姐可知这是什么？”
程静书摇头。
那人道：“销魂窟。你进去试试就知道了，那感觉，销魂蚀骨得很，许多人进去了就再也没出来。因为那感觉太美妙，他们舍不得呢！”
程静书：……
感觉阴森森的！
她盯着男人嘴角那抹笑，打了个寒颤。
男人提着灯，特意走到销魂窟那儿，生怕她看不清。
销魂窟陡然变亮，程静书倒吸一口凉气。
销魂窟底部有块千年寒冰，冷气源源不断自底部冒出。
它仿造人形而制，后背头部四肢全都布满了倒刺，刺尖上还有残存的血迹。
男人按了按销魂窟右上方道一个按钮，竟然有如同狼牙棒似的铁棒在约莫小腿道地方旋转了起来。
程静书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怕了？”
程静书道：“你敢这么对我？”
“我也不想，是程小姐逼我的。”
男人力气大，程静书挣脱不得，最终被塞进了销魂窟。
她气得大骂。
男人笑着说：“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就喊一声。人嘛，犯不着和自己过不去。程小姐，说实话青州的事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你回了望京之后还是太尉千金，众人艳羡。你为什么非要揪着青州这点破事不放？”
程静书小脸紧绷，她稍稍松懈，倒刺就会刺进她的血肉。
她冷声道：“你回去问问你的主子，到底是谁揪着谁不放！？”
“自讨苦吃！”
男人拂袖而去。
厂房的门重重地被关上，生锈的铁链激起满地灰尘。
……
司马家别院。
司马季在花厅等了许久也没见逐墨来用膳。
他亲自去房间请人。
叩叩叩——
无人应答。
司马季推门而入，房内空无一人。
他纳闷，叫了下人来问。
下人道：“逐墨公子早就出去了。”
“出去干什么？”
“不知道。”
司马季摸了摸下巴，道：“走，把之前让你们备好的礼带上，同我本公子去趟程府。”
下人惊讶：“什么？您不是说不急吗？”
“兄弟这么着急，本公子岂能坐视不理！？”
“少爷，您什么意思啊？”
“按我说的做。”
“可您之前也说了，程府最近事情很多，程老夫人估计心情不好，这不是您去退婚的好时机啊！”
“谁说要去退婚了？”
“啊？”
“替兄弟探探程府的情况。”
“那还需要送那么多礼吗？”
“自然，礼多人不怪。”
行吧！
少爷有钱，少爷说了算。
……
程府。
程荷正跪在佛像前。
此刻她应是四大皆空，可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管家来报司马家少爷司马季前来拜访的时，程荷还有些没回过神。
管家又重复了一遍她才回神，吩咐：“快，先将人引到堂屋，好茶伺候着，再派人去一趟世安园，让世安盯住灵素，别给程家丢人。我稍后就去。”
“是。”
……
程荷换了身庄重得体的衣服出来时，司马季正在院子里赏花。
司马季自小跟随父亲走南闯北地经商，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老夫人这派头或许能镇得住旁人，可却镇不住他。
他笑嘻嘻地迎了上来，恭身道：“程老夫人好，晚辈司马季冒昧登门，打扰您了。”
“司马公子请。”
司马季点头，对老夫人身旁的婢女使了个眼色，他自来熟地搀扶着老夫人的手，道：“晚辈在此就让晚辈效劳吧！家父常常提到您，多次叮嘱我此番经过青州，一定要来探望老夫人。晚辈瞧着啊，您身子骨健朗得很，还能再活五百年！”
这嘴甜的哟！
比九孙小姐还要甜！！！
程荷笑着道：“好孩子啊！你父亲今日如何？”
“父亲一切安好，就是还以教训我为乐。”
程荷被逗笑，吩咐着下人看座，上茶和点心。
有司马季在，气氛一直挺好。
聊到后来，司马季见程荷心情不错，问：“老夫人，听闻阿昱兄妹几人也回家祭祖了，程大人挂念得很，特托我来看看呢！”
此话一出，程荷的脸色就有些微妙了。
程荷说：“川昱和梓珩都去外地替我分忧了，亦铭和静书俩孩子爱玩，我也常常见不到他们。这时候估摸着还在府外，没回来呢！”
司马季点头，“阿昱他们去哪里了？晚辈这趟出门也是要去采买一些东西，若是能去碰一碰阿昱也是极好的。”
情急之下，程荷只能胡诌：“杭城。”
“杭城？可是去采买雨前龙井？”
程荷点头。
司马季道：“太好了，晚辈也正要去杭城采买丝绸。您方便将阿昱下榻的酒店告诉晚辈吗？”
程荷的脸色愈发难看。
司马季已心中有数，他敲了敲脑袋，道：“您瞧我这话问的傻不傻！程家和咱们家一样，经常去的几个地方肯定都有固定的住所。我多此一问，老夫人千万别笑话我。”
程荷挤出一抹笑。
她正想寻个理由将司马季打发了的时候，堂屋右侧的红木镶嵌贝壳花卉屏风忽然颤了颤，而后两个姑娘狼狈地撞倒了屏风，摔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