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天空被急促的雨幕遮掩,迟迟等不到尽头,天空被覆盖着,像染上了浓郁的愁色,又厚又深沉,垂在这个城市,每个匆匆行者的心口。
车窗外的天色不改,在这短暂的期间,谢不俞给她办好了发过的签证,机票也已经取了过来,他甚至比张天首席都要急,一刻都不想让温染在r市多待。
温染看着机票的信息,没有异议,迟早都是要离开的,这里系统不会再允许自己呆了,只不过是再早一些日子罢了。
忽然想起了什么,拿起一边散落的电话,拨打过去:
“妈,我要去巴黎进修舞蹈了。”
“巴黎?这是好事,不过什么时候去呀?我去送送你。”
“这次走的比较急,等下就登机了。”
“等下就走了?!怎么这么突然?你一个人去的吗?夜晚不太安全。”
“没,有人和我一起去的...”
“也好,纪星沐和你在一起我也放心,你们俩......”
“妈我和纪星沐分手了,不是和他在一起。”
半响,那边没了声音,温染皱了皱好看的眉眼眸里闪过疑惑。
“也好,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听着那边不太对劲的声音,温染抬起白皙的手揉了揉额角。
挂断电话后,温染向后面的靠背靠去,黑白分明的眼眸带着水润,氤氲着一层柔柔的光,整个轮廓都找不出一点瑕疵,如星子般闪耀,身后的长发随意的折叠。
“你等下,还要回去那些什么吗?”
谢不俞藏在长睫下桃花眼好看的惊人,漆黑的眼眸透过后视镜,看向温染。
“不了,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再说时间也不多了,直接去机场吧。”
软糯糯的语气带着疲惫,纯真的眼眸舒展,看向自己。
“好。”
谢不俞低沉的声音透着沙哑,垂着眼睫,手不自觉的撰紧,只期望这车能再快点,再快点,不要再留在这里了。
云起机场,人潮汹涌,行人推着行李箱行色匆匆,温染拿着登机牌,看着窗外。
这场雨逐渐变小,不大,刚好可以冲刷住r市的地面,掩去这座城市发生过的一切庸扰。
飞机起飞,当天清晨,纪星沐转入重症监护室。
叶枫亭拿着病单拖着沉重的步伐,去前台交钱,钱还没有刚拿出来,就听见护士说:
“你好,先生,这个病人的钱已经交过了。”
“交过了?谁交的?”
“是谢家少爷交的,他已经嘱咐过我们了,最好的治疗方案直到纪星沐出院,不需要再交钱了。”
叶枫亭握着单子的手一顿,手背上青筋暴露,这就是谢不俞说的吗,纪星沐能有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谁需要他的破钱?!
把单子摔在地上,刚准备让护士把他的破钱退回去的时候,肩膀上忽然有一股力量按压住了自己。
叶枫亭呆滞的转过头去看,框致强一手按压着自己的肩膀,一手捡起地上散落的单子。
“抱歉,我朋友情绪有点激动,麻烦了。”
框致强嘴角扬起笑容,看着窗口的护士,耳垂上的钻石耳钉不住的闪耀。
将叶枫亭推着离开了大厅,叶枫亭见状,心里更是烦闷,不知道为什么框致强不和自己站在一条线上。
“你为什么......”
“你能给纪星沐这样的条件吗,他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你一气之下把这些都还回去,你又能给纪星沐什么呢?
我知道刚完成项目,你有能力付这个钱,可是这是谢家大少爷的嘱咐,你给得了吗?
你还回去,他真的介意吗?不过是你心里作祟,不敢接受罢了。”
看着叶枫亭逐渐冷静下来,框致强松了口气。
“好了,给我说一下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匆忙的给我找过来?”
昂长的叙述后,框致强看着叶枫亭气愤的脸颊,脑海里闪过大大的问号??
为什么,这一切发生的怎么突然?却又刚刚好可以将每一件事情衔接上?
“你说温染是不是很过分!!”
看着框致强半响没有回复,叶枫亭的嘴一瘪,直直的看过去。
“这是人家自己的事情,我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无权评论和插手,而且我觉得温染学妹不是这样的人。”
叶枫亭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看着他一贯的作风,明明是个粗矿的外貌,说话还文邹邹的,倒是挺为别人着想的。
“好了,我去看看纪星沐怎么样了。”
叶枫亭的点了点头,看着框致强修长的背影,低头看着药单上的名字,眼底寒光一片,手紧了紧。
框致强推门而入,走到病床前,轻轻拧开床前灯,发现床上的人睁着眼,吓了一跳。
“刚做完手术,怎么不多睡一会?”
将床头悬挂的滴液速度调慢,拿过一边的椅子在床边放下,没有等到回答,框致强粗矿的眉毛稍微挑起,坐在椅子上,看着纪星沐,眼神一顿。
他还是好看的,五官分明,但那副惊艳的皮囊之下,无血无肉,仿佛躺在那里的,只是一堆深深的骨架。
短短一天的时间,经历过这次生死浩劫,纪星沐身上的戾气令人难以忽略,被压抑的气息包裹着,变得锋利,冷漠,强烈的隔绝着周边的一切,仿佛一被人触碰,就会被刺伤。
他太空了。
框致强眼睛是在一瞬间酸的,但他忍住了,别开视线。
“伤口好点了吗?”
纪星沐无言,眼睛呆呆的看着白色的灯光。
“今天发生了什么?我有些不相信叶枫亭说的,我知道温染学妹是怎样的人,叶枫亭太意气用事了......”
纪星沐打断他:
“他说了什么?”
声音哑的吓人,他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声音了?
“他说,你和温染分开了,他还说...”
框致强小心翼翼的看着纪星沐的神情,声音犹豫,不自觉的放低。
“他还说什么。”
纪星沐转过脸去,空洞的目光有所波澜,看着框致强的眼眸。
“他还说,温染和谢不俞在一起,他们已经离开r市了。”
纪星沐抬眸看着窗外,眼睛边框泛着红,瞳仁黑的清透,透到这世上没什么比他更纯粹。
“那很好呀。”
纪星沐抿唇快速眨眼,有那么一瞬间,他眼里闪现出了一丝惊慌,但是下一秒便消失在他深邃的眼眸里。
窗外的雨不断的拍打着窗口,小姑娘风华正茂,而自己穷困潦倒,不值一提,这样的选择当然很好呀。
看着床上了无生气的纪星沐,框致强想,叶枫亭错了,不是纪星沐离温染越远越好,而是纪星沐是真的爱惨了温染,能让纪星沐好起来的,只要温染。
没有一个丧失求生意识的人,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哪怕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谦让而矜贵的少年,也是一样。
“如果真的很好的话,你刚才为什么一直看着门口,已经放下的人,你为什么还在等?
我们从小便相识,我了解你,你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高岭之花,你只是没有想要的罢了。
我只见过你情绪变化过一次,那就是你小时候的一块糖果,不知道是谁给你,我看一下都不许。
再后来,不少女生追你,再好看你都没有动心过,直到遇见了温染,就好像命中注定一般,你看着她的眼神,超过了当初那颗小小的糖果......”
纪星沐浓密的长睫垂下,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却又不带着一丝温度,那颗糖果,不要我了。
框致强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
“不用在这里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纪星沐,你真的放得下吗?
如果知道结局,你真的早就放弃了吗?
那日你问我,哪里的寺庙最灵,你去求的到底是什么?你向来不信神佛的,可你去求了。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痛苦什么,可是我知道,你可以在这里颓废一辈子,没有人会知道。
而温染去谈新的对象,去结婚,去为了别人生子,而你,就在这里。
你真的不想知道她为什么离开吗?”
看着纪星沐的眼眸逐渐转深,锋利的喉结隐隐滑动,视线变得锐利乖张,带着几分攻击性,像一把出鞘的利剑,直直的看向框致强,想要他别再说了。
框致强不自觉的放慢音调,一字一句的说着。
这是一场豪赌,赌纪星沐放不下,赌错了,那r大的高岭之花纪学长从此不再。赌对了,纪星沐身上的精神不会继续溃散。
“你真的...不想再见到她吗?”
寂寂无声,好像按下了电影的暂停键一般。
叶枫亭拿着刚买的饭,眉毛拧了拧,也不知道纪星沐现在想不想吃,万一他还是求生欲单薄,得想个办法,硬灌?
无力的叹了一口气,按下门把手,推开门。
只看着纪星沐的视线倏然投向自己,又转了回去,而框致强这家伙只是看着纪星沐,不解的挠了挠头,扬起手中的饭盒。
“吃饭了。
星沐,你现在要不要吃一点?不然伤口不容易愈合......”
框致强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他赌对了。
“纪星沐。”
白色的灯光从上至下的照耀着他极其俊美的脸,眼底暗潮汹涌,掩在被单下的手轻轻的磨挲着祈福飘带。
他,不信神佛,这不是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