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
谢不俞的眼里完全被黑夜所代替,明亮的灯光也不能阻挡少年身上的阴寒,陈不语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也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看着多情俊美的谢大少爷不复存在,就剩下一只冰冷的野兽一般,几乎要把她凌迟。
“谢不俞,我祝你这辈子顺风顺水,却永远无法得偿所愿。”
陈不语紧紧靠在身后的桌子上,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拂起,毫不留情的斥责让眼眶瞬间红了。
但是自己的傲气不允许自己就这样落荒而逃,高傲的抬起下颚角,匆匆的抬起手抹去眼角的泅水,转身离开。
看着陈不语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后,紧握的手才缓缓松开,骨节分明的手无力的垂下,手中的红色颜料“哐当”坠落,砸向地面。
浓密的睫毛顺着眼尾垂下,眉宇间的攻击性被遮盖,仿佛听见了窗外风吹着地上砂石的声音,还有自己不平静的内心。
从那天偶然目睹温染绝美起舞开始,谢不俞就知道自己沦陷了,在那个不为人知的夜晚,心裂开了一条缝。
她和纪星沐在一起好不快活,你算什么?
是啊,她的眼底就从来没有过他的存在,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渴望,他去疯狂的调查,目睹着甚至促进着温染的父母对着纪星沐不断的劝说。
无力的蹲下,双手捂住俊美的脸,静静的看着刚刚欣喜拿过来的红色颜料。
半响,拿起颜料,放在抽屉里,重归于黑暗,再次按门把手,依旧是那个生性狂驳、暴戾恣睢的谢学长,沉于美色,蜂拥潮置。
夜色如墨,银河用月色作饵,晚风为杆,垂落起谁眼底的星光,又泯灭了谁的月光。
红衣卓然,独舞芳华,万物杯弓,唯染惊鸿。
昭日气盛,第二天很早就来了,深秋难得的阳光透过窗,从温染的身上缓慢淌过,白的几近透明的肌肤,嫣红的唇色,宛如初春枝头绽开的花瓣,肆意,夺目。
床边的手机不断的响起,温染睡眼惺忪的睁开潋滟的眼眸,白皙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去够着边上的手机。
“温染,你火了!!
现在各大视频网站上都在不断的播放着你昨天独舞的视频,学校的群里面都是在问你的!
你不会还没有醒吧?!”
听着那边咋咋呼呼的张甜的声音,温染抬手软乎乎的手揉了揉眼睛。
“你也不用回答了,我知道你肯定是刚醒。你都不知道我今天一打开手机铺天盖地都是你,那个小心脏呀,扑通扑通的,视频也不知道是谁拍的,绝美啦!”
“......”
“我先挂了,还没起床洗漱呢。”
懒散的直起身子,雪白的脚踩在光滑的实木地板上,摇摇欲坠,缓慢的伸展腰身。
“等会挂,还有个最重要的事还没有说呢!
你还记得我昨天和你说的张天首席吧,他不是这次来r大交流吗,我过去办公室的时候,听到辅导员和张天首席在说起你的,说不定你就要一飞而起了。
对了,我问出来了,昨天暗地给你报名的人是陈不语,就是那个啦啦队的社长,你还记得不?”
温染静静的站在落地窗旁,看着晨曦穿过郁郁葱葱的白烨树,身后的长发从两边倾泻下来。
张天吗?自己还有不到两天的任务时间,还是先完成任务吧,只是关键环节的谢不俞为什么,还不出现?
安抚了会张甜躁动不安的心,挂完电话后,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这个任务还能怎么进展?
天时地利人和,自己是样样都没有!
双手环抱,看着底下喧喧嚷嚷的尘埃人声,心里疲惫不堪,视线随意的扫着,忽然对上一双漆黑深沉的眼眸,修长的身影。
温染眨巴着眼,手忙脚乱的挥了挥手,快速去洗漱换衣服。
小区的楼层并不高,温染看着缓慢的电梯,决定自己下楼楼道不算宽敞,温染平时缺乏锻炼,还没有到楼下就开始喘。
撑腰缓了几秒,鼓了下腮帮子,继续。
快到楼下的时候,余光扫见个高大的身影正在缓缓上楼,看见温染,背光立在暗处,站姿随意,背脊却是笔直挺拔的一条线。
“你怎么上来了?”
温染皱皱眉,气息不稳的问道。
“等你许久,就上来看一下。”
纪星沐在原地又等了几秒,看温染还在那里撑腰缓气的模样,无奈的失笑。
浓眉微高挑,轻轻的拍打着温染的背脊,小片刻,等到温染好些后,才牵着温染柔软的手,缓慢的下楼。
车窗外阳光细碎,照进来,纪星沐半张隽朗的侧脸被镀上薄金色。
不知道为什么,温染总感觉比最开始遇见的时候瘦了些,眼窝变深了,更加的静而内敛,却又带着矜贵淡漠的气息,倒是更像了几分后来的霸总模样。
“怎么一直看着我?”
纪星沐扬起了好看的笑容,冲淡了眉枝间的禁欲气息,将先前放置的零食拿出,放在温染的身上。
“去千灵寺的路不近,你先吃点东西吧。”
温染点点头,思路忽然被打乱,吉普车缓慢的加速,窗外疾速明灭。
忽然感觉车内一暗,温染抱着零食仰头看天,原来是有云遮住了太阳。
千灵寺建于魏朝,盛于唐时,到现在已经有了近两千多年的历史,出过无数高僧大德,香火鼎盛,经久不衰。
温染将手中临时放下,静静的看向窗外,小片刻功夫,寺庙的朱红色外墙便映入眼帘。
推开车门,头顶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铅云很厚,似乎快要落雨。
温染皱了皱好看的眉头,站在原地,看那高大笔挺的背影留在售票口前,浅红色的一抹,存在感鲜明而强烈。
温染有点走神,之前没有注意,今天的纪星沐浅红色的短袖,墨色的长裤,却不显得秀气。
纪星沐转过头,看着温染呆呆的看着自己,眉眼带着笑意,抬起手向温染勾了勾,像召唤什么小动物一般。
温染看着不远处的少年笑弯了眸,眼角眉梢都簇着少年才有的烂漫娇矜,那双清黑的眼眸闪动着愉悦的笑意。
他生的好看,简直可以用脸上的笑给别人下降头,至少温染被蛊惑到了。
门口有免费领香的地方,凭票领,一票一把。纪星沐走上前,散香的居士递给他两把,末了双手合十,笑容满面地说了句“吉祥”。
纪星沐还礼,“吉祥”。然后拿着香牵着温染的手,往寺庙深处走。
中秋节刚过,今天即非初一也非十五,庙中的善男信女并不多,整个千灵寺很安静,唯有袅袅梵音从诵经堂的地方传来,浮散在空中。
“你不是,不信神吗?”
温染跟在纪星沐身后,见他还礼插香,看上去,有模有样,不像是无神论者。
“我不信,可是我想找一个答案。”
走在礼佛路上,一路随着纪星沐俯首跪拜,听到纪星沐低沉的声音,随着起身好奇的看向纪星沐的侧脸。
“什么答案?”
纪星沐一顿,手撑着蒲团起身,细密的睫羽微微上翘,看向温染的眼眸,一字一句的说道:
“一个被所有人否定的答案。”
“你还有被人否定的时候吗??”
温染嘴抢先一步,将脑海中的疑问说出,看着纪星沐捐功德的动作,舒了一口气,刚才语气太急,还好纪星沐没有注意。
“那..如果这次还是被否定呢?”
温染快步跟上纪星沐的步伐,过急的发丝没有刹住车,无意的拂过纪星沐的手背,涟漪,泛起。
“那我便不信神了。”
温染着实被哽了下。
“那如果既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呢?”
还没有等到纪星沐的答案,走来一位居士,目慈悲善,双手合十。
“这位施主,有时候没有答案又何尝不是答案呢。”
温染连忙还礼,端端的看向这位居士,不知为何前来。
“主持说,姑娘您是有缘之人,让我前来询问,可否移步前去呢?”
温染愣了一下,用手指了指自己,微瞪着圆圆的眼睛,歪了歪头。
“有缘之人?我?”
“正是。”
面前的居士微微俯身,眼眸里平和而内敛。侧开身子,伸开右侧的手臂。
温染有些懵,寻求的看了看纪星沐,看着纪星沐点了点头,抬起脚步。
“还请这位施主在此等候,这位姑娘不会出什么事的。”
纪星沐还没有走几步,就被居士的手臂挡住。
“为什么?”
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的合十,漆黑的眼眸直直看向面前被反问也丝毫经不起波澜的居士。
“主持说,你的大机遇很快就要来了。但是这里,没有施主你要的答案。”
温染听到居士的解释,黑白分明的瞳孔猛然一缩,转身看向前面的居室。
大机遇,又是否是自己所想的大机遇?
纪星沐一顿,缓慢的抬起眼眸。
“我还未说,你又怎知我的问题是什么。”
“阿弥陀佛。
我确实是不知道施主的问题是什么,但是主持说了,这里有这位姑娘所寻求的答案。
还望施主稍安片刻,我先带这位姑娘先行一步。”
纪星沐细密的睫毛沿着眼尾下垂,看着温染看向居室的身影,双手缓缓合十,声音低哑:
“那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