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往何处去?”曾毅问道。
“继续向北,深入这片深渊。”魂老的声音果决无比,“这老家伙的目标是你,他绝不会轻易放弃。我们只有一条路,就是闯进魔教疆域”
“魔教疆域?”
“不错。”魂老迅速分析着利弊,“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最安全,他绝想不到,我们敢往魔教的嘴里钻!”
曾毅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事已至此,已无退路,与其被动挨打,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两人没有再多言,等到远处那股狂暴的神识波动稍稍平息,似乎正在向其他岔路口探查之时,魂老立刻收了阵盘。
“走!”
一声令下,两人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悄无声息地窜出夹层,选择了另一条更加幽深曲折的通道,朝着深渊的更深处疾驰而去。
……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的溶洞之内,大长老在短暂的暴怒之后,迅速恢复了冷静。
他没有再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闯,而是回到了那辆被掀翻的兽车旁。
他凌厉的目光扫过幸存的族人,沉声下令道:“烈虎,你带人清点伤亡,救治伤者,审问那几个活口,务必把他们的来历和目的给我挖出来!之后,带领商队立刻返回磐石城,将此地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知烈山,让他加强戒备!”
“是!大长老!”一名身材魁梧的筑基期护卫立刻领命。
“大长老,您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烈虎担忧地问道。
大长老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两个跳梁小丑,竟敢在老夫眼皮底下玩金蝉脱壳的把戏,真以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我亲自去追,不把他们挫骨扬灰,难消我心头之恨!”
说完,他不再理会众人,再次走到了那个岔路口。
他闭上双眼,整个人的气息仿佛与脚下的大地彻底融为一体。
这一次,他的神识不再是狂暴地席卷,而是化作无数细密的丝线,如水银泻地般,无声无息地渗透进每一寸岩石,每一丝缝隙。
然而,片刻之后,他依旧一无所获。
那两道气息,就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彻底隔断了。
“好高明的隐匿手段……”大长老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随即化为更深的冷酷。
他翻手取出了那个古朴的木盒,打开盒盖。
那只通体雪白的追踪灵鼠正趴在里面,似乎有些萎靡不振。
“小东西,这次可就全看你的了。”大长老从怀中再次取出一小撮用符纸包裹的头发,这是他上次取来后剩下的。
他将头发递到追踪灵鼠的鼻子前。
灵鼠的鼻子剧烈地耸动了几下,眼中那两点猩红的光芒再次亮起,它一口将头发吞下,细细咀嚼。
“吱吱!”
片刻后,灵鼠发出一声比之前更加尖锐的叫声,它猛地从木盒中窜出,不再是之前的左右探查,而是毫不犹豫地认准了曾毅和魂老离去的那个方向,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白影,贴着地面,闪电般窜了出去。
“哼,果然是往深渊里逃了么……”
大长老看着灵鼠消失的方向,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冷笑。
“任你手段再高明,也想不到老夫有此等异宝在手,气息可以隔绝,但你留在天地间的痕迹,却是抹不掉的!”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脚下的大地仿佛活了过来,一道黄色的土浪托着他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紧随那道白影之后,向着幽暗的深渊深处追去。
一场横跨地底深渊的千里追杀,再次拉开了序幕。
地底世界,远比曾毅想象的更加广阔与诡谲。
两人一路向北,越是深入,周围的环境变化就越是明显。
通道不再是单一的岩石,开始出现各种奇异的发光晶石和地底植被。
他们不敢有丝毫停歇,魂老凭借着丰富的经验,总能找到最隐蔽、最复杂的路径。
而曾毅则凭借着远超同阶的强大体魄和灵力,紧紧跟随,没有丝毫掉队。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穿越一片巨大的地下溶洞广场时,魂老的身形却猛然一顿。
“怎么了?”曾毅立刻警惕起来。
魂老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看,他死死地盯着后方幽暗的通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他追上来了!”
“什么?!”曾毅心中大骇,“怎么可能!匿空阵盘不是已经隔绝了我们的气息吗?”
“问题不在我们身上!”魂老猛地转头,目光如电,死死地盯住了曾毅,仿佛要将他看穿。
曾毅被他看得有些发毛:“魂老?”
“你身上,除了我给你的东西,是不是还有什么……属于那个老家伙的东西?”魂老的声音沙哑而急促。
属于大长老的东西?
曾毅闻言一愣,立刻开始自查。他将储物袋里的东西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都是自己的法器、丹药和一些杂物,绝无他物。
“没有啊……”曾-毅困惑地摇头。
魂老的目光忽然落在了曾毅的头发上,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是气息!是本源气息!”魂老恍然大悟,又惊又怒,“那老家伙,定然是用了某种追踪秘法,锁定了你的本源气息!寻常的追踪术,必须要有施法者的媒介,比如精血、毛发之类。他之前让药师为你诊治,恐怕……就在那个时候动了手脚!”
此言一出,曾毅如遭雷击,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瞬间想起了那日在磐石城,自己刻符消耗过度后,大长老派来的那位慈眉善目的药师,对自己关怀备至……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自己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算计之中!
这份心机,这份城府,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好一个大长老!好深沉的算计!”曾毅咬牙切齿,心中充满了愤怒。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魂老当机立断,“他离我们已经不足十里,以他的速度,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赶到!你听我说!”
魂老的眼神变得无比决然:“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我留下来,拖住他!你继续向北,不要回头,只有到了魔教疆域,你才有一线生机!”
“不行!”曾毅想也不想便断然拒绝,“魂老,要走一起走!他不过是金丹境界,我们联手,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糊涂!”魂老厉声喝道,“你根本不明白一个根基扎实的金丹强者有多可怕!更何况是精通符文炼体的刻山部金纹长老!”
“可是……”
“没有可是!”魂老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你我魂契相连,我若身死,你亦会受到重创,但只要我不死,你便安然无恙!老夫前世乃是元婴后期的大修士,这点场面还镇不住吗?虽虎落平阳,但也不是谁都能来咬一口的!”
他的话语中,透着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骄傲与自信。
“把百鬼幡给我!”魂老伸出手。
曾毅看着他决绝的眼神,知道再争执下去只是浪费时间。
他一咬牙,不再矫情,立刻将那面黑沉沉的百鬼幡交到魂老手中。
“还好有养魂木在,有它在,我便能坚持更久!”魂老沉声道,“你快走!记住,不要回头,用你最快的速度。”
曾毅深深地看了魂老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魂老,你务必保重!”
他知道,魂老与他魂契相连,绝不会真的抱着必死之心去战斗。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创造那一线生机。
话音未落,曾毅转身,整个人化作一道青色的残影,头也不回地朝着溶洞广场的另一端冲去。
看着曾毅远去的背影,魂老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他缓缓转过身,面向那幽暗的来路,原本属于那具躯壳的畏缩和普通,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睥睨天下的傲然与沧桑。
他单手一抖,手中的百鬼幡迎风而涨,化作丈许大小,黑色的幡面上,无数鬼影哀嚎翻腾,一股阴森、冰冷、邪恶的气息瞬间席卷了整个溶洞广场。
“出来吧,我的小宝贝们!”
魂老口中念动晦涩的咒语,将灵力疯狂地注入百鬼幡中。
呜——!
凄厉的鬼啸声中,一道道黑气从幡面中喷涌而出,落在地上,化作一个个形态各异的僵尸。
这些僵尸,有的身披残破铠甲,手持断剑,有的则是奇形怪状的妖兽尸体,周身散发着浓郁的尸气和怨念。
在魂老的指挥下,它们并未胡乱冲锋,而是迅速按照某种玄奥的阵法站定方位,将整个溶洞广场的入口牢牢封锁。
阴风怒号,鬼气森森,这里瞬间变成了一片修罗鬼蜮。
就在阵法布成的瞬间,一道金色的流光,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从远处的通道中激射而来,轰然落在了阵法之前。
金光散去,露出大长老那张冷酷而充满杀意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