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二人离开了喧闹的野火楼。
已是深夜,黑岩城的街道上,行人稀疏了许多,白日里的喧嚣与尘土仿佛都被清冷的月光洗涤干净。
只有几家通宵营业的法器铺和丹药店还亮着朦胧的灯火,为这座雄城增添了几分夜的静谧。
月华如水,温柔地洒在青石板铺就的宽阔街道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一步步踩着月光前行。
石轩显然喝得兴起,古铜色的脸庞上泛着健康的红光,脚步却依旧沉稳如山,不见半分踉跄。
他一只粗壮的手臂亲热地勾着曾毅的肩膀,哪里还有半分初见时的彪悍与疏离,活脱脱就是一个找到了失散多年亲兄弟的豪迈大哥。
“师弟啊,你不知道,我在这黑岩城待了快二十年了!”石轩的嗓门依旧洪亮,带着几分酒后的感慨,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宗门里的那些师兄弟,一个个都觉得北域是苦寒之地,是没什么油水的流放之所,除了宗门任务,谁也不愿意来。”
他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了拍曾毅的后背,震得曾毅体内气血都一阵翻涌。
“今天,你来了!宗门还惦记着我,还派了你这么一个根正苗红的亲师弟过来,师兄我这心里……痛快!是真的痛快!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豪迈而不羁,惊得远处屋檐下栖息的几只夜鸟扑棱棱地飞起,融入了深邃的夜色之中。
曾毅心中也是暖意融融,他自踏上仙途,虽然有古河长老的青睐,但多数时候都是孤身一人在摸索、在挣扎,像一匹独狼,时刻保持着警惕与疏离。
眼前这位石轩师兄,虽然外表粗犷,言语直接,但那份发自内心的真诚与关切,却是比任何灵丹妙药更能温暖人心的东西。
“师兄言重了,”曾毅由衷地说道。
石轩大笑,脚下生风,拉着曾毅很快便回到了清幽的翠竹巷。
守门的王林和李四两名弟子显然没有休息,一直尽忠职守地等在门口,见两人回来,连忙上前恭敬行礼:“石师兄,曾师兄,你们回来了。”
“嗯,酒菜都备好了?”石轩大步流星地迈入院门,随口问道。
“回石师兄,都已在暖厅备妥,是按照您的吩咐准备的最好的菜色,百年火犀酒也已经温好了,就等您和曾师兄回来了。”王林恭谨地回答。
“好,先不急着吃。”石轩却一摆手,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目光炯炯地看向曾毅,“师弟,咱们在酒楼里光说不练,那是假把式,你不是说你炼体已经小有所成,肉身之力远超同阶,让师兄我亲自掂量你这身板的斤两!”
他伸出粗壮的手指,指向前院那片由坚硬青石板铺就的宽敞空地,豪气干云地说道。
“就在这,你放开了手脚,用上你平生最强的力量,对着师兄我,结结实实地打上一拳!让我看看,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曾毅闻言,本就因烈酒而有些燥热的血液,瞬间沸腾了起来。
“好!既然师兄有此雅兴,那师弟就得罪了!”
曾毅眼中同样燃起了昂扬的斗志,他向前踏出一步,整个人的气势截然一变。
两人大步走到院子中央。
王林和李四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与期待,两人识趣地远远退到了院子边缘的屋檐下,他们也想亲眼见识一下,这位曾师兄,到底有何惊天动地的过人之处。
皎洁的月光下,石轩双脚微微分开,与肩同宽,就那么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
他没有运起丝毫灵力,也没有摆出任何花哨的防御架势,双臂自然垂在身侧。
但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就仿佛与脚下的大地,与身后的整座府邸,甚至与这片夜空都融为了一体,渊渟岳峙,气势沉凝如山,自有一股任你狂风暴雨,我自岿然不动的无上气魄。
“来吧,师弟。”石轩对着曾毅招了招手,嘴角挂着一丝充满绝对信心的微笑,“用上你全部的力气,不必有任何顾虑,若是能让师兄我后退半步,今晚那坛百年火犀酒,就全归你了!”
“师兄,小心了!”
曾毅深吸一口气,不再有丝毫保留。
他双目微闭,下一刻猛然睁开,眼底深处仿佛有暗红色的熔岩在翻滚、在沸腾!
“喝!”
一声沉闷如战鼓般的低喝自他喉间发出,他体内那如同烘炉般旺盛的气血,在一瞬间被催动到了极致!如同长江大河决堤,浩浩荡荡地在他经脉中奔腾咆哮。
他浑身上下的筋骨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密集爆响,体表皮肤泛起一层坚实的古铜色光泽,澎湃的气血之力甚至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圈肉眼可见的淡红色气浪,将地面上的灰尘与落叶尽数卷起,向四周扩散!
【气血沸腾】!
曾毅右脚重重一踏地面!
“咔嚓!”
一声脆响,脚下那块足以承受千斤重压的坚硬青石板,竟被他硬生生踩出了一个清晰的脚印。
他的身形如同一张被拉到极致的巨型强弓,瞬间弹射而出!
在冲刺的过程中,他右拳紧握,心念与拳心那枚神秘的青色钟形印记紧密相连。
一股带着镇压万物、震荡乾坤的恐怖韵味,疯狂地汇聚于他的拳锋之上!
“金钟符文拳!”
拳未至,一股凝实无比、肉眼可见的淡青色拳风已经化作尖锐的锥形,撕裂了空气,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猎猎音爆之声!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筑基期修士都为之色变的石破天惊的一拳,石轩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淡定从容的笑容,眼神中的赞赏之色愈发浓郁,却依旧没有任何闪避或格挡的动作。
下一刹那!
轰!!!
曾毅那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拳头,结结实实地轰在了石轩宽阔的胸膛之上。
那一瞬间,曾毅感觉自己仿佛不是打在了一个人的血肉之躯上,而是用尽全力撞上了一座山!
他那足以开山裂石、撕裂云海的恐怖拳力,在这座山面前,就如同微不足道的浪花拍打在万仞绝壁之上,除了激起一丝微不足道的涟漪,便瞬间被吞噬、消弭于无形。
他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撼动对方,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反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