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说错什么吗？她不就是没爸爸吗？”妇人见沈木兮好欺负，更加得寸进尺，身后有人应该是看不下去，扯扯她的袖子却被她甩开，“你们别扯我，我早就想说了，这都是事实，还不让我说吗？”
“骗人，你胡说，我有爸爸，有爸爸。”
怜清急得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沈木兮跟她说过，她不是没有爸爸，只是她的爸爸离她们比较远而已。她虽然小，却不容许别人的执意，却又想不出办法反驳，只能喊出来，似乎这样就能让别人信服。
她还小，哭的时候眼睛里是执着，是委屈，沈木兮转身抱着她，咬着自己的下唇说不出一句话。
她对不起怜清。
怜清生在这种家庭里，比别人家的孩子过早成熟，她其实很敏感，多少也能知道些什么，对于“爸爸”这个问题她只问过一次，在得到沈木兮的答案后便再也没问过。现如今被别人当场揪出来这个话题，她委屈却又固执的相信沈木兮的话，沈木兮多少的愧疚与心疼都在此刻被逼得溢出来。
“谁说她没有爸爸的，”偏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满满的坚定，江城从人群中走过来，接过沈木兮怀中的怜清，替她擦擦眼泪，又转眼朝着那妇人说，“我就是她爸爸。”
住在这小区里的人有些是见过江城的，之前还不知道他沈木兮的关系，现如今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甚至还有的已经暗自猜测着是不是离了婚之后又后悔试图复婚。
江城的气场太强大，那妇人招架不住低下刚才还盛气凌人的头颅，费力的抱起自己家的孩子，嘟囔了一句“烦死了。”便消失在人群中。
主角都已经走了，其他看热闹的人自然也开始散开，众人嘀咕着原来L栋的那位单身的母亲不是单身，还有一位这么帅气的丈夫。
沈木兮从江城手中抱回怜清，一声不吭的替她继续擦眼泪。
“江叔叔，你真的是我爸爸吗？”
怜清眼中不掺杂任何多余的神情，她期盼的望着他，在等待着他说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江城晃了晃神，看着她的眼睛点点头。
“啪”的一声，江城觉得自己的右脸火辣辣的，他淡然一笑，这也算是欠她的。
他扭头去看抿着嘴、望着他的陆婉，“对不起。”
她还是盯着他，眼睛里是愤怒，还有江城看不懂的情绪。她突然转了视线，眼泪便也随之落下来。
“江城，你混蛋。”
她的语气平平淡淡的，一点也不给人愤怒的感觉，倒给人“我见犹怜”的心疼。
陆家夫妇走过来，他们可不像陆婉一般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尤其是陆母，她顾不得身旁还有人在看着，直接走到陆婉身边将陆婉揽进怀中，“江城，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女儿，如果早知道你是这种不负责任的人，我说什么都不会让婉婉回国，我们真是看错你了。”
“伯母，抱歉。”江城弯腰低头致歉。
“你最好给我们一个解释。”
陆父的声音很沉稳，江城听得出来他在压制着怒意。
“我无法解释什么，对于小婉我很抱歉，只是，我喜欢的确实不是她。”
江城一句话把事情逼到了绝路上，陆母伸着手指头指着他，说了好几个“你”却说不出下文，从小受到的教养让她无法在此刻像一个泼妇一样怒骂各种难听的词汇。
“小婉，跟妈回家。”
陆母拉着陆婉的胳膊朝反方向走去，陆婉故作坚强的擦干眼泪，临走前还回头望了一眼江城。
此时无声胜有声。
陆婉的这一眼就是这个道理，不是声泪俱下的指责，也不是恼火愤怒的谩骂，偏偏就是这看似无声的一眼，却硬生生将江城的愧疚逼到了极致。
“我想现在不是谈事的好时机，劳烦跟老爷子说一声，我们先走了。”陆父整理了一下衣袖，迈了步子又一顿，“对于这件事，我们陆家需要一个解释。”
一时间周围只剩下江城与沈木兮二人，怜清在刚才被赵阿姨抱走了。
“你不用这样的，”沈木兮先开口，语气不是指责，饱含着无奈与听似看开的豁然，“她们爱说就让她们说去好了，只当听不见就好了，我不在意的。”
“我在意，”江城向前走进了一步，“沈木兮，你明明也是在意的。”
沈木兮移开与他对视的眼睛，“在不在意都是一个样，只是这次又给你添麻烦了。”
“我不觉得…”江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一声苍老却雄浑的声音打断了他。
“江城！”
他转身去看，看到江老爷子出了车，拄着拐杖在马路对面盯着他。
“我还有些事，晚点再找你。”
江城匆匆穿过马路，沈木兮看到他站在那老人面前，老人指指身旁的车，他扶着老人进去，自己绕了半圈绕到驾驶的位置，中间还给沈木兮示意了一下，告诉她不要担心。
于是，沈木兮看着江城开着车消失在视野中。
自两年前，老爷子在后来的时候隐晦的表达了江家的家世，是不允许江城和沈木兮在一块儿的之后，沈木兮便再也没有去过江家，对于这个老人，沈木兮是敬佩的，也是，畏惧的。
沈木兮，你还是把他拖下水了，你还是害了他。她在心底对自己说。
C市的四月份还有带着料峭的寒意，她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眼睛却没有聚焦点。直到一阵风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在这里站的太久。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也是彻骨的冷。
任何东西都可被替代，包括爱情、往事、记忆……都可以被替代，但是她明白，她早已经深陷其中，无力自拔。
傍晚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洒在铺着沥青的马路上，车辆开过时溅起道路上的水花，四处崩开。江家老宅是在郊区，来往的车辆很少，四周倒是安静。江城转着方向盘倒车入库，有几位仆人迎上来，中间是张伯撑着伞，扶着江老爷子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