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等会儿走的时候，你还是看一眼妈的行李。”
张招娣一边收拾被褥，一边跟冯铁叮嘱着。
“怎么了？你还怕她藏着什么值钱的棺材本啊？”
冯铁把棉鞋提上，故意调侃着。
把老太婆送走了，家里也就少了一张嘴吃饭，炉子也该张罗着生起来了。
张招娣瞪了他一眼，就算她是这么想的，他说出来可就没意思了。
“让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的废话啊？咱妈多精明的一个人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行，我知道了。你放心，除了她的衣服之外，咱家的一根柴火，她都带不走！”
冯铁说完，心情愉悦的吹起了口哨。
从东屋出来，也没敢惊动依然还在睡着的儿子，径直朝着老太太住的配房就去了。
“妈，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该……”
后面的话骤然顿住，他揪着门帘，看着挂在房梁上的老太太，被吓的脚底下一哆嗦，三魂掉了俩……
……
盛德高中。
苏柒正在上课，高江急匆匆走进教室。
“苏柒，跟我出来。”
其他人都诧异了神色，并且好奇不已，就连讲台上的赵建新都不例外。
但自然是不能问的。
很快苏柒走了出来。
“高校长，怎么了？”
“是你妈刚刚打来了电话，让你赶紧回去一趟。”
听她妈妈的那个语气，似乎是有什么急事，所以高江马上就来找她了。
苏柒脸色瞬间就变了，还没等他在说什么，已经转身离开……
……
冯秀不停的在屋里踱着步子，每隔几秒就会看一眼墙上的钟表。
怎么还不回来……
“妈，我回来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院子里终于传来了苏柒的声音。
冯秀几乎是跑着出了屋，看到她的那一瞬，眼泪唰的一下就流出来了。
“柒柒，你终于回来了……”
苏柒紧绷着脸颊，因为是跑着进院子的，所以气息都有些不稳。
看到冯秀哭了，心头一沉，不过她的第一反应还是确定，冯秀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而且家里也只有她一个人。
“妈，你别哭，出什么事了？”
她扶着她，替她擦着眼泪。
“是你姥姥，她，她上吊了……”说到最后冯秀已经泣不成声。
“……”
苏柒眼底一抹意外转瞬即逝，不过马上想到，这会不会又是那对夫妻搞出来的把戏？！
……
医院。
冯铁脸色无比难看，脸上的恐惧挥之不去，满脑子都是老太太上吊的那副样子……
张招娣的一张脸都快要耷拉到地上了，明明老太婆都已经断了气，可是却硬生生的还是被乡亲们，用车拉到了这里抢救。
抢救不要钱的吗？
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既然她自己都不想活着了，还救什么劲儿啊。
“谁是刘大红的家属？”
护士急匆匆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冲着走廊喊着。
冯铁就好像傻了一样，一动不动。
张招娣连忙走上前，“我们是，她怎么样了啊？是不是已经不行了？”
“现在还有一口气，医生正在抢救呢，这是病危通知书，你们在上面签字吧。”
护士一边说，一边把笔递到她手里。
张招娣眼珠子不停的转，笔是接了过去，可是却并没有签字。
“护士，我能不能问问，抢救得花多少钱啊？”
护士仿佛已经见多了她这样的情况，直接回答道：“这个不归我们管，要等最后的清单出来。快签字吧。”
张招娣哭丧着脸，“护士，我们就是村里过来的，家里穷的很，只剩下几间破房子了，要是抢救的钱太多了，我们可是拿不出的……”
护士皱了眉头，“那你的意思是，人就不救了？”
不救了，还送来医院做什么？
张招娣干咳两声，有些心虚的朝着冯铁看了过去。
“你快点儿过来，在哪儿杵着做什么呢！”
冯铁终于回了神，迈着僵硬的步子，来到两人身边。
张招娣把刚刚护士说的那些，跟他重复了一遍。
“你说吧，救还是不救？”
毕竟那是他妈，就算是不救了，也得由他这个儿子说出来。
冯铁支支吾吾，也拿不定主意了。
“如果救的话，几率有多大？”
“这个不好说，医生肯定会尽力的，你们最好快点儿做决定，不然耽误了时间，对病人就更渺茫了。”
护士看着他们两个这样的态度，语气都忍不住的恶劣了几分。
冯铁沉了口气，终于艰难的开了口，“所以就算抢救，也可能救不回来，那要不就，就算了吧……”
不是他不想救，而是他没有那个能力啊，在说了老太婆今年也86岁了，已经算是高龄了……
“你们确定不救了？”护士面无表情的跟他们确定着。
冯铁点点头，“不救了……”
“等一下。”
他的话音才刚落下，走廊的尽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冯铁和张招娣一起朝着那边看了过去，当看到来人是冯秀和苏柒的时候，夫妻两人的眼珠子顿时就亮了。
特别是张招娣，简直就是喜出望外。
那个电话是她坚持要给冯秀打的，她就知道，冯秀不能真的见死不救。
“冯秀，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啊？咱妈在里面都快不行了！”
冯铁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说话都有了底气，扯着嗓子埋怨着。
冯秀呼吸急促，额头上还带着汗珠，听见他说老太太不行了，差点儿就又掉了眼泪。
“护士，她是病人的亲闺女，你让她签字吧。”
张招娣一边说，一边把自己手里的笔塞到了冯秀手里。
救，不救都签字的，现在好了，背锅的人来了。
冯秀拿着笔的手都在颤抖着，“签什么字？”
“病危通知书，你们快点儿决定。要是放弃抢救，就在最下面的那张签字。”护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已经拖的够久了。
“抢救，当然要抢救！我签字！护士求求您，您一定要把我妈救回来。”
冯秀甚至没有一秒钟的犹豫，哽咽着，用尽全身力气，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