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后才发现房里还站着几个低眉顺眼的小二,无一例外都是她不认识的。本以为包厢里只有凌子容一人,看到如此情况,她未免多了几分紧张。
见到是她,凌子容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微笑。笑容点到即止,既不疏离也不显得热忱。
穆缡唯恐他会说出什么“又见面了”之类的话,赶紧说道:“见过庄主。这些菜都是用庄主送来的荔枝做成的,应该会合庄主的口味。”
凌子容好像也没有要跟她叙旧的意思,扫了一眼桌上的菜,指着放在他最前面的问道:“这是什么?”
“这个叫‘荔枝扣’,先把荔枝剥开切成两半,再将切成合适大小的番茄放进荔枝的中空部分,依次做出数个红白相间的圆形荔枝肉。接着用一个碗把做好的荔枝扣沿着碗壁反向摆好,再把蒸熟的糯米饭放进去塞好抹平,最后将整个碗倒扣进盘子里,再浇上桂花蜜汁,就成了。”
这道菜花了不少心思,切开的荔枝中镶嵌有红色的番茄,看起来就像雪中盛开的一朵红梅。用倒扣的法子做出来的荔枝扣表面圆润,用筷子拨开,还能看到被藏在里面软糯的糯米饭。荔枝的甜、番茄的酸,加上香喷喷的糯米饭,光是配色就让人有了食欲,更别提味觉了。
穆缡提起筷子夹出嵌在荔枝里的一块番茄,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凌子容啊凌子容,你的手气怎么这么好,一眼就看上被下了毒的菜?
她假装不经意地露出右手的手腕,腕上用毛笔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荔枝扣有毒。”
她的手臂伸得很靠前,凌子容的目光果然停顿在她的手上。
照理来说,一般人知道菜有毒后应该马上停下筷子,然后拔出刀剑把贼人捅成个猪头。可凌子容反倒用筷子伸向另一盘菜道:“这个看起来不错。”
穆缡心里忍不住急躁起来。
他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的提示啊?!
他夹的是荔枝鸡球,用调好味的鸡肉馅填充进去核的完整荔枝肉里,上锅蒸熟即成。这样做出来的荔枝肉晶莹剔透,摆盘时候又特意在荔枝下放了翠绿的薄荷叶,模样十分清新讨喜。吃的时候一口一个,既有果肉的清甜也有鸡肉的爽口。
凌子容接连吃了两个,又若无其事地吃起了别的菜。荔枝酿鱼蓉,荔枝清炒虾仁,糖醋丸子炒荔枝肉。他样样都吃了,唯独不碰那有毒的荔枝扣。
他吃得怡然自得,可穆缡却越发着急起来。那些伪装的小二脸色越发不好,看着她的眼神也更加犀利。
终于,凌子容将筷子伸向了“荔枝扣”。小二们神色一松,慢慢将手背到身后,握住武器准备袭击。
谁料他左手突然一拍,将整张桌子都朝小二推了过去。接着,他手里的银筷子嗖地飞起,一根插中一人心脏,一根捅到另一人的手臂。
“啊!”刺客咬着牙想拔出手臂上的筷子,凌子容却摇摇头道:“我劝你三思,这个地方拔出来会死人的。”
刺客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最后也不管手上的伤了,拔出长剑朝着凌子容杀来。
“上!”其他两个刺客没有受伤,躲过桌子后也跟着袭来。
凌子容将穆缡往身后的安全地带一推,空手与刺客过招。任他们把剑舞得再漂亮都好,剑锋愣是碰不到他的半片衣角。看到如此激烈的打斗场景,穆缡默默地往角落里退去,希望不要有人注意到她。
一个刺客露了破绽,被凌子容一掌打飞出去。他紧接着夺了剩下一个人的剑,反手一捅对方胸膛,直接把刺客捅到吐血。楼下埋伏的人感到不对劲,连忙抄起家伙围了上来。看到凌子容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时,他们只是下意识地缩了缩,然后疯狂地打了起来。
从始至终,凌子容都是从容地应对着他们的围攻。在杀气腾腾的人群里,他宛若一片优雅的雪花,在剑刃上起舞。越来越多的刺客被他打伤,为首的抬头看到瑟缩在柱子后的穆缡,大喊着朝她扑了过来。
“啊!”穆缡大惊失色,慌张中拔出凌子容给她的匕首,闭上眼睛朝着刺客的方向乱挥舞。
千钧一发之际,凌子容夺过旁人的剑扔出,剑身贯穿他的膝盖,力道之大,让刺客整个人都跪在了地面。
与此同时,一群黑衣人从酒楼外包抄进来,须臾间把剩下的刺客都杀掉了。凌子容用剑指着唯一的活口,道:“谁派你来的?跟我说说,我好给他烧点纸钱。”
刺客倒有几分骨气,昂首挺胸道:“你不需要知道!”
“唉,好吧。”凌子容惋惜地叹气,“既然你那么想不开,我就成全你。”
剑光闪过,刺客轰然倒地。
看到人都死光了,穆缡长出一口气。
这一场打斗下来,临风楼都不知道损失了多少,不知道掌柜的敢不敢跟凌子容索赔。
她抬头,正好迎上凌子容的视线。他的眼神从她脸上拂过,最后定格在她手里的匕首上。不过一瞬后,他便移开了视线。
“喂,我可帮了你,你起码道个谢吧?”她道。
冒着如此大的危险给他通风报信,还差点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她到现在浑身都还在哆嗦呢。
“谢你?”凌子容轻笑,“我看起来需要你救吗?小野人。”
“你。她一时语噎。
的确,以凌子容的身手和他手下的反应速度来看,他很可能早就知道有人布下局在等着他了。不管她提不提醒,他都一定会安然无恙。
他不再理会穆缡,转头吩咐道:“把这些尸体处理掉。非祁,跟掌柜的赔钱,按损失的三倍给。”
“是。”黑衣人领命,有序地处理起凌乱的现场。
凌子容最后看了穆缡一眼,扔下手里的剑扬长而去。
好心帮忙却被他这样对待,穆缡双手叉腰,怒骂道:“凌子容,你这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