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审阅口供的时候,负责调查【环球找脉】公司的小组也过来了。
“根据身份证号查询,【环球找脉】公司的创始人名叫罗萍,今年27岁,不是H市人,公司的注册地点……嗯……怎么说呢,因为创业公司孵化器很多,所以登记的是H市一个孵化公司的地址,具体办公地点也许不在那里。”
这位警官脸色露出一丝犹豫。
“虽然公司已经注销,但还是可以通过公司账户的开户行留下的信息查找到一些相关的内容,我们已经和相应的开户行提交申请了,或者您看我们要不要通过公安系统自己来——”
“开户行那边有说多久出结果吗?”
“我们说明了案件的严重性,只是要开户信息和负责人留的联系方式的话一小时内应该就能有反馈了。——这是柜员的原话。”
“既然有这样的时效就不要占用其他小组的资源了。继续与当时的公司办公人员保持联系,必要的话,到他们的办公原址进行调查。还有,既然公司在H市,这个罗萍一定人也住在这里。”
“啊对——之前给口供的那位有提过。”
邵奇点点头。对于有经验的警员,有些东西没必要都说得那么明白。
“那位‘贞’,你们有进行过更深入的调查吗——如果按照刚刚的推论,很可能是这个‘使’在蓄意报复的话,那么亲自下场的‘贞’不太可能被晾在一旁。”他转而看向了刚刚进行过汇报的网络关系小组。
“啊,确实是有。不过不知道这件事和本案有没有关系——引起我们注意的是这个‘贞’本身的履历,以及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讲。”
“……”
沈澜琦发声得非常突然,吐字简短而锐利,甚至显得有些冷漠,这显然令在场的警官们不太适应。沈澜琦这边呢,也不像在意着这情况的样子:即使在刚刚讲话的时候,他也仍然低着头,目光丝毫不离开他的平板电脑。
眼看这些准备说话的警官表情一个个都凝固了起来,邵奇忙咳嗽两声。
“……你直接说就是了。”
……真是的,澜琦怎么回事,好歹抬头看人家汇报人一眼啊。
“是。那我先来说关于此人的履历。”
看见情况到底正常了起来,邵奇稍微松了口气。这里也不是人人都知道澜琦和警队的渊源,就算澜琦是因为发现了那个人在介入,这态度也——
“这个‘贞’本身就是画同人起家的,在这个圈子最辉煌的时代算不上什么人物,但当有名的画手们逐渐离开这个圈子,她就声名鹊起了起来。但是,我们通过查阅她‘入圈’——也就是明确表示喜欢这部作品——以来的所有社交媒体信息,发现提及她的人,对她褒贬非常极端,喜欢她的认为她是目前圈内无可动摇的霸主之一,不喜欢的,则提到了她很多所谓的黑历史,比如在画作和文字创作中为了凸显自己喜欢的角色,而贬低其他角色。”
“所谓的拉踩啊。”警员中有人还算熟悉此道。
“这是其一,还有就是,早期她的画风被怀疑是模仿一个后来彻底离开此圈子的画手,从网络记录来看,她从未承认,而她的拥趸也和那位当时也并不太有名的画手展开了骂战。由此,我认为可以开始第二条汇报了。”
汇报的警员说着把记录翻到下一页。
“这位‘贞’在三个月前宣布,自己投稿参加某游戏企划的画手征集,获得了决选的资格,而就在她那条报喜的微博下面,评论和转发显然分成了两大阵营,一边是粉丝热烈叫好,另一边,则是以我刚提到的那位现在已经很有名气的画手为代表,抨击她德不配位,甚至热衷于挖掘她黑历史的。”
这件事倒是让邵奇的眼睛稍稍亮了起来。
“……三个月,说远不远,说近,也不很近啊。”
“这场骂战拉锯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平息,每次‘贞’发微博或者其他地方有图画更新,下面就会有人继续提及过去的事情,从这些评论里我们推论,当年因为不满她而被她的粉丝针对性爆破的不在少数。不过,我们注意到,‘贞’在怀疑这次是‘想搞她的人’打入了她的粉丝群。”
这句话让会议室中产生了几声无奈的笑。
“拜托,这点事儿还玩起无间道了?作业太少啊还是加班不够多啊?”
“虽然站在很多人的角度无法理解,但在当事人眼中,以及这些网络圈子目前的乱状来看,这倒并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屋里响起轻轻的“啪”的一声,邵奇稍微一愣,而后觉察是沈澜琦把他的平板电脑的保护翻盖盖上了。沈澜琦随即站了起来。
“被骂的画手也好,那个‘使’也罢,都可以认为是过去被迫害过的人,借机发泄了自己埋藏已久的仇恨和不甘。有了那三名死者和这位画手两条线,我认为已经可以把‘使’作为一个方向深入调查了。”
“可这个人在7年前就从社交媒体消失了啊!也没人知道——”
“那个‘团团’不是当时还因为支持她而被警告了吗?”
噢,看起来漫不经心,其实都听在耳朵里啊——这一点,澜琦倒不像他爸爸,而是她了呀。
“说是这么说没错,但谁知道她们现实世界里有没有——”
“沈先生的思路我认为没有问题,这个‘使’的嫌疑的确很大,这个‘贞’目前的状态,其实也是无从得知的:从她的最后一条微博,也就是两周前来看,她说要断网在家专心准备决选的稿图。现在我们其实也有两具尸体未能匹配到人——”
这位中途发言的警官停了。还是那句话,有经验的警官,不需要把话说得太明白。
“这样吧,我们分成几边行动,一组在这里等其他的调查消息,一组去找那个‘贞’,一组去拜访那个叫‘团团’的。”
组长邵奇在思考后给出了这样的指令。
{证词:唐棠在H市居所长期雇佣的保姆,52岁}
对,我是这家的保姆,但其实我上岗的时间还不到一年——事实上,据说啊,据我前一个在这儿干活的说,这里的保姆的极限时点就是一年半。
我给你讲啊,这个叫唐棠的姑娘她不行啊。别的不说,她那个脾气啊,啧啧啧……先不说她是不是生活废物了,上回吧,她有张边缘有花边的纸掉地上了,我一看我就觉得是很重要的东西——唉对了,那是日文的,我也看不懂——就给她夹在桌上的一本课本里面了,好家伙,她回来以后,也不知道找了哪儿了,就跟我说东西不见了,说肯定是我偷的,说什么我一直看她不爽故意整她,说我毁了她前程啥啥的……
害,当时真给人以为这地儿糟了贼了,那真是又摔又打啊,我才把那房间搞得干干净净,她又弄得七零八落,哎哟我的天,我都插不上话,那嗓门儿大的,我喊破喉咙我都听不见我自己声儿。后来你说好笑不好笑,她把那本书打了,东西掉出来了。嘿!傻了吧?
结果咋了,结果居然还骂我,说我乱动她东西!嘿真奇了怪了,你自己搞丢了关我啥事?我好心给你整好了你又这态度?我跟你说,你放开了去打听,你要让这家屋主给你列个表,把来过这儿的所有的保姆都问一遍,我告诉你,绝对跟我一个态度!这哪是个姑娘啊,这就——哎呀,这就一泼妇啊我的天!
我告诉你,不会洗衣服,不会做饭,成天白天就是睡觉,3、4点起来了就出去吃火锅,完了回来看动画片儿,她爹妈还要我做饭,嘿?我做来干嘛,她又不吃,不还得我扫荡回去?也不晓得什么样的人能忍得了她……
我说,这丫头不是惹什么事儿了吧?哎哟,那我是不是可以换家人了?不过我跟你说,真的,这家人怕是都有点不正常,这爹妈只会打钱,也不给闺女儿打电话,闺女儿呢,提爹妈就垮脸子……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