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11点。会议室。
“针对杜小榕的口供，邵队提到几个要去核实的点。我们这边目前的进展是，安眠药确认了确实有，但出现的地方却是在厨房旁边那道小门下面的房间，也就是通常所说的佣人间里。按照杜小榕的说法，我们在那个之前属于她的房间里，任何可以入口的东西都并没有检测出有安眠成分的残留。”
“佣人……难道，是那个女仆？”
“不知道。现在杜小榕说她说累了，要休息。应该是还在睡觉。”
“有恢复，这是好兆头，先别把她逼得太紧。”
这样说着，邵奇看向坐在身边的另一个警官。那是之前负责网络调查的小组的组长。
“关于陈淑珍的社会关系，以及与案件相关的时间段的事情，确实算有了点进展。她确实可能是被敲诈了——在她家里的那台电脑里，我们查过了所有可能的社交平台，包括通讯录、电话簿的备份，发现她的常用微博，也就是名为‘贞’的微博私信里，多次出现一个系统生成的id给她发送的消息，威胁她说，知道她的秘密。”
这位不到30岁的年轻警官顿了顿。他在操作他的笔记本电脑。
“虽然从任何地方目前都没法看出对方和陈淑珍已经进行了实质性的金钱交易，但从沟通的内容看，这个人所掌握的，应该是非常重要的、对陈淑珍的生活或事业的某些方面能够造成毁灭性打击的信息。可以看到，陈淑珍的回复从之前的随意、快速，变成了后面的紧张，甚至歇斯底里。”
他把电脑转了过来，上面呈现的是账号“贞”私信框的内容。
“这个时间——”
“是的，邵队，我们也发现这个人开始给陈淑珍发信息的时间，和她公布自己获得了决选机会的时间前后只差一天。”这位警官说道。
“你是觉得，那个敲诈方就是因为陈淑珍公布了这个消息，才决定敲诈她——或者，既然还没有证据证明构成了实质性敲诈——警告她？”
“我们也在她的微博私信和微信聊天记录里发现了关于这个决选的内容。那是国内三大互联网巨头的一个正在劲头上的游戏项目，现在是在给游戏的热门角色征集皮肤——呃，就是，角色的外观，您可以理解为——”
“我知道。我也有孩子。”邵奇轻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吧。”
“啊……是。陈淑珍通过邮箱投稿报名后，收到了主办方的决选邮件，微信聊天记录里有她和主办方沟通的内容，包括决选的截止日期和绘画的要求。这似乎是个封闭型的企划，主办方是通过微博发出征集，再私信联系进入初选的画手，开始进行主题创作的。”
“所以其实很容易就能知道她有没有入围了……”
“也不是。报名的画手需要创作指定的人物，不限主题，并‘@’官方微博，但官博有说明不允许画手公开泄露自己是否入围，以及入围的考题是什么，否则会取消资格。”
“不过这种东西也就是说说吧，官方也是需要热点的。陈淑珍虽然明面上没有说是哪个项目，但就评论区的情况看，大家都猜到了。只要画手不公开承认，那也不算违反规则——事实上，这也是很多运营希望达到的效果。”同队的警官补充道。
“不愧是大厂啊，啧啧……”
感慨没有持续太久，众人很快开始下一个话题。
“其他人呢？针对杜小榕的口供，和你们各自调查的成果看，有没有对不上，或者确认能对上的地方？”邵奇发话道。
“是。不过，这目前还只是一个‘情况’，很难说什么对不对得上。”
邵奇右侧靠后的一个警官站起来示意。沈澜琦发现，那就是之前一起上岛的那个经验丰富的小个子。
“杜小榕的描述和我们看到的情况基本相符——第一个死亡的唐棠在右侧一楼房间，再就是在一楼厨房旁边被找到的王小雅，两人的身份证都在自己的行李内。但是，她口中那个叫徐晓筱的，我们在整个曙光岛上，包括后来发现的地下室或地下码头，都没有发现叫这个名字的身份证。”
“……”
“还有那个女仆，她后来补充说，女仆并非本地人，只是按照公众号应聘，暑假到这里打工的。那么，不论从哪个角度，女仆的身上都会带着身份证。但岛上也没有找到指向女仆的身份证件，佣人房里也只有必须的衣物和生活用品。”
两个人的身份证……
“按照杜小榕的说法，女仆和这个徐晓筱，都在那艘疑似爆炸了的小艇上。对吧。”邵奇问道。
“是。但我们询问了渔民，当天的涨潮是向岸的，也就是说，如果单靠浪潮，要让小艇去到其实基本处在同一平面的巨星岛的周边，还是……”
“……”
“那个……我说，就算那具焦尸是两个人中的一个，那也还有一个人下落不明啊？”
沈澜琦伸手扶了扶眼镜。他听出这个突然插话的人是那个腱子肉发达的胆小鬼新人。
“然后，然后巨星岛上发现了4具尸体，然后每个人都能跟身份证对上不是吗，那个什么陈淑什么的也对上了——那，那总该有个凶手吧？就是把这群人都砍死，然后开船跑掉或者用别的什么办法——”
声音越来越小了。沈澜琦缓缓抬眼，正好看到这个大高个儿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地把撅着嘴的头低下去，而在座的所有的警察，都用一直微微打量的眼神，看着他。
“……来说说每具尸体的死亡时间吧。”邵奇用这个淡淡的说话打破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