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殊在和谁打电话呢？
楚扬帆的疑惑仅保持了一瞬间，随即收回目光回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楚江月走得急，但是房间里没有留下她所待过的痕迹。楚扬帆从书桌上翻出一本英语词典，打开有褶皱的那页开始背诵。他背得很快，在短时间内完成了今天的任务。楚扬帆又扒拉出一堆国庆作业做了起来。
等他停下笔，书桌上的闹钟的时针已然指向十一点。
楚扬帆眨了眨有些酸痛的眼睛，决定上床睡觉。门把在这时候被转开，秦殊走了进来，他瞧见楚扬帆的样子，略微皱眉：“时间很晚，你该去休息了。”
楚扬帆放下手中还握着的笔：“嗯，我也打算睡了。”
“那回房吧。”
闻言楚扬帆的眼里闪过一抹不知所措。楚江月下午已经回英国了。按正常的情况发展下去，他不是今晚就可以回自己的房间了，不用和秦殊睡一张床了吗？
秦殊见楚扬帆一动不动，补充了一句：“我还有点事情要和你说。”
“哦……”楚扬帆这才不紧不慢地起身，内心却忍不住猜测。秦殊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和他在床上说呢……呸呸呸！这个念头还没成型就被楚扬帆扼杀了。乱想什么啊！
楚扬帆进房间的时候注意到垃圾桶内正躺着快递包装的尸体。秦殊瞥到楚扬帆的注意点，开口打破了原本房间里的安静：“你母亲拜托别人整理出一份文件寄了过来。她这次回来的目的不只是放松，还想和你讲明白一些事情。她没想到临时被上司消了假。只能由我代为转达。”
楚扬帆没接话。
秦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楚扬帆：“你有想过，这世界上还有你未曾谋面的亲人吗？”
未曾谋面的亲人吗？
楚扬帆知道楚江月是自己的母亲。他不曾被楚江月告知他的父亲是谁，还是他有没有兄弟姐妹，又或者是七大姑八大姨。
楚扬帆不由得问：“……父亲吗？”
秦殊一口回绝：“不是。”说着他走到床头柜前拿起放在上面的一叠纸张，再走回楚扬帆的面前，将其递给他。
秦殊接着上面的话继续说：“江月出生于一个书香门第，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她被她的父母，也就是你的外公外婆授予极大的期望。但是令人意外的是，江月在大学就读第二年时，未婚先孕了。她不听父母的劝导，执意要生下你。最后被父母一气之下就赶出了家门。至今没回去认错。”
楚扬帆听了心里五味陈杂，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用言语表达自己此刻的想法。
“这件事情她本来打算在你上大学后再和你说清楚。只是，在前段时间，你外公打电话联系了她，说是想要见见你们。扬帆，你可以翻开手上的东西看看，她们的资料都印在这份纸上。”
楚扬帆沉默地看完了纸上的所有资料。他的脑子也不是不能理解身为大学教授的外公和外婆当时的做法。
楚扬帆将资料搁置在一旁，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平静，他反问秦殊：“所以呢？”
“你想见见他们吗？”
“暂时不想见。”
这些年他们撑自己过来了。早些时候还有的好奇心、期待感，随着时间的挪移消逝得一干二净。他还没做好接受其他亲人出现的准备。
秦殊张开手将楚扬帆拥入他的怀抱。
熟悉的味道，温暖的胸腔。
秦殊的声音从楚扬帆的头顶上传来，是温和的、包容的：“给你一个安慰的拥抱。如果你想要向我发泄你的情绪的话，我会很乐意成为你的出气筒。如果你不想这样的话，就上床睡觉吧，不要再浪费你的休息时间了。好吗？”
楚扬帆埋在他的怀抱里半响没反应。他最后轻声应了个好字。
在之后的国庆假期中，楚扬帆每天晚上都和秦殊窝在一个被窝里。秦殊没提让他回自己房间的话，他也就厚脸皮地蹭上了床。
度过今年最后一个法定节假日，楚扬帆迎来了学校的月考。这日他结束了最后一场考试，和一脸“哀大莫过于心死”的陆明择走在学校的路上。
陆明择抱怨道：“哥们！这次的试卷难度令人发指！”
楚扬帆应付地点点头。
陆明择瞥见楚扬帆的表情，知趣地转移了话题：“趁这几天晚上课业轻松，我和他们定好了排练时间。我就勉为其难地给你一个外部旁听的机会，来不来？”
“在哪？”
“音乐室。”
楚扬帆抵达音乐室。音乐室的门紧闭着，四周的窗户也被内部拉上的窗帘所遮蔽。绵绵不绝的埙声从其内传出，楚扬帆从中听出了凄婉、悲凉之意。
直到埙曲停下，陆明择得意洋洋地开口：“非常好对吧！”
楚扬帆不否认，只是询问：“你从哪里找来的外援？”
“保密！”陆明择骄傲得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他拉着楚扬帆离开了音乐室，一边还说着。
“我就是不告诉你有本事你咬我啊！哈哈哈。走了走了，哥们你该回家了！我去买点东西犒劳一下他，练习得这么辛苦我真是心疼啊。”
楚扬帆对于陆明择这种吊人胃口的习惯表示非常的想以暴力解决。他兜里的手机在这时欢快地唱起了铃声。楚扬帆把手机掏出来的时候，陆明择从边上借机瞄了一眼屏幕，随即疑惑起来：“大神？谁啊？”
“嘘，你先别吵。”楚扬帆向陆明择示意不要发出声音后，就按下了接通键。
“考试结束了吗？”
听到秦殊的声音，楚扬帆被陆明择搅和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刚刚就结束了。”
“我现在在学校门口，等着接你一起回家。”
“好的！那我赶紧出来！”
楚扬帆再和秦殊聊了几句就挂断电话。
正对上陆明择那双充满幽怨的眼神，陆明择见可以说话了，就忍不住又问道：“哥们，大神是谁啊？我怎么没听说过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的人！”
楚扬帆无奈道：“是秦殊。”
“秦殊？”
陆明择倒是没见过秦殊，他对于秦殊的了解都是从楚扬帆那里得知的。
楚扬帆看到陆明择那张写着“想一探究竟”的脸，就连忙加快脚步出了校门。他可不想让陆明择有机会发射他的连珠炮。
秦殊的车停在校门外的那棵大树下。而秦殊则靠车站着，身上穿的是最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本就是未满三十的人，搭配上衣着说是大学生也不为过。
秦殊这人，总是站在最显眼的地方，不需要他浪费时间去搜寻。
楚扬帆径自走上前。秦殊发现他接近的身影，收敛了脸上疏离的神色。待楚扬帆走近，两人态度亲密地交谈起来。
陆明择站在校门口，他仔细地打量着楚扬帆身旁的人。这就是秦殊啊。陆明择眯起眼睛，能让楚扬帆做出如此大变化的人，迄今为止，也就只有秦殊了。值得他留意一下。
陆明择收回目光，打了一个哈欠，就朝着另一条路走去。
楚扬帆静默地坐在车里。他的鼻尖萦绕着一缕淡淡的酒味，许是以前经常喝酒的缘故，他对于这种味道格外的敏感。
“你…喝酒了？”
楚扬帆从来没见过秦殊喝酒，这话说出来的时候自己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秦殊正专心致志地开着车，听到楚扬帆的话时他内心不免惊讶，老实说在来之前他已经将自己全身上下料理了一遍，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恰巧前方是一个红灯，秦殊将车停下，趁这段时间他转头看着楚扬帆，痛快地承认了：“对。我下午和一个高中同学约了见面。不过我只喝了一点，毕竟酒后驾车是犯法的。”
“哦。”
楚扬帆还沉浸在秦殊会喝酒的事实里，给的回答意外的冷淡。
秦殊见他一副不太想说话的样子，心下升起了勾着这人陪他说话的想法：“你不好奇我见的同学是谁吗？其实，你见过他的名字。”
楚扬帆果然被他这句话吸引了：“我见过他的名字吗？想不起来，你要不再给我一点提示。”
红灯的计时在这句话说完前结束了。秦殊一边启动车，一边笑了：“你要提示？拿点东西来贿赂我嗯？我就给你一条可用性很强的提示。”
楚扬帆感觉自己的喉咙有点干：“我身上没什么你想要的啊，你想我拿什么贿赂你。”
“你最近晚上很闹腾啊，抢被子的时候手下留情点就可以了。”
“……你自己不会抢回去的吗。”
“我不舍得啊。”
楚扬帆脸红了一点，他感觉到了铺天盖地而来的羞耻，于是草草地答应下来。
秦殊打了下方向盘，这转入右边的路。他说：“薯片。”
薯片？
这是哪门子的提示？
楚扬帆想起家里垃圾桶内扎堆的薯片袋们，除此之外脑子一片空白。过了一会儿他干脆不想了：“你直接说吧。大不了我再加个帮你收拾房间的补偿。”
秦殊没想到对方将贿赂这种事情学得如此之快。既然楚扬帆都这样说了，他自然不好继续藏着，便开口挑明了名字：“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