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斜照进了杂草丛生的庭院,草尖还带着些许露水,微风轻动,露珠闪烁,芳草萋萋,随风起伏。
草的清香夹杂着花的芬芳扑进了正在庭院外廊上伸着懒腰的姜浩初的鼻子中,有点像是栀子花的香味,姜浩初目光在草丛中扫了一番,没有看到栀子花,应该在某处盛开着吧,姜浩初一边想着扭动起僵硬的腰部。
“昨晚休息的可好?”安倍晴明自身后的房间走出,皮肤白净,脸庞秀丽,眼神清澈,嘴唇如薄施粉黛般红润。
“还行。”姜浩初打了个哈欠,从锦囊中拿出了昨天从茨木童子腰间抢下的云纹铜镜,递给了安倍晴明,“云外镜已经到手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晴明抬头看了眼初升的太阳:“还不到时间,我们先食些早饭吧。”
晴明拍了拍手,房间中走出了一个穿着白色浴衣,束着长发的美丽女子,端着一个食案走了出来,食案上放了两碗望粥,隐约间,姜浩初从她身上闻到了栀子花的香味。
姜浩初端起了粥碗,尝了一口,粥里的谷物煮的十分软糯,香甜可口:“你觉得咱们让天照大神对付须佐之男计划成功率有几成?”
晴明老实的摇了摇头:“目前来看,一成都不到。”
“好吧。”姜浩反而平静了一些,如果晴明一口咬定计划一定能够成功的话,那他反而会有所怀疑。因为他们的计划破绽太多,漏洞太大,难度极高,且半数都要靠运气,如果说能够百分百成功,无论如何他也是不信的。
“当年天照大神是如何受伤的,居然过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恢复。”想要天照大神对付须佐之男没有那么简单,安倍晴明告诉他多年前天照大神曾经受了重伤,实力大减,因此即便天照大神同意帮他们,她如今也不是须佐之男的对手。
所以他们的计划是,首先帮助天照大神治好旧伤,恢复实力,然后再请求她帮忙对付同是大罗金仙的须佐之男。
“她的伤和当年短崎原子弹事件有关。据说当年原子弹爆炸之前,天照大神与伊邪那美命在短崎大战过一场,最终两败俱伤。原子弹投掷后,她又以受伤之躯阻拦爆炸正面承受了原子弹的冲击,因此受了重伤。”安倍晴明缓缓道来,却听得姜浩初惊心动魄,敢于正面承受核弹冲击,天照大神的气魄让他心中生出了由衷的敬佩之意。
“我记得她和须佐之男是兄妹,你确定她会帮我么?”姜浩初又喝了一口望粥,有些疑惑的问道。
“会的!”安倍晴明十分坚定的点了点头,“如今高天原的局面不是天照大神愿意见到的,她早就想要改变,只是差了一个契机,你要做的事刚好给了她一个契机。”
姜浩初默默点了点头,前几日通过安倍晴明口中他了解了目前扶桑神界的大致情况。在他来神界之前,一直以为天界“高天原”仍是在天照大御神的统领下。没想到实际情况却是,在当年明冶维新后不久,高天原的统治者便已经易主。易主的原因,则是因为须佐之男命深入到黄泉国中,将他们的母亲伊邪那美命带出了黄泉国,尔后和伊邪那美命一齐到高天原内逼宫,迫使天照大神交出高天原统治权。
此后,天照大神便隐居在了天之岩屋内,须佐之男和伊邪那美几乎掌控了整个扶桑神界,并且开始干涉凡间政治,撺掇裕仁参与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厂岛事件发生之后,天照大神试图阻止须佐之男和伊邪那美继续参与战争,只是最终没有成功,高天原如今仍在须佐之男和伊邪那美的掌控之下。不过在《联合国诸神宪章》签署之后,“视神”对扶桑诸神在凡间的活动进行了严密的监视,须佐之男才放弃了对凡间的干涉。
姜浩初也因此推测出,须佐之男之所以将小男孩和胖男孩囚困,便是为了给新神们使绊子,不让他们继续发展核技术。这种情况下想要和平的让须佐之男交出那两名核弹之神,无异于痴人说梦,而想要在一名大罗金仙手中强行抢人更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最终他决定参与安倍晴明定下的,让天照大神帮助他对付须佐之男的计划。
如安倍晴明所说,天照大神曾经想要夺回高天原统治权但失败了,同时还受了重伤,虽然伊邪那美也受伤了,但须佐之男却安然无恙,因此扶桑神界内的格局并没有太大变化。如果他们帮助天照大神恢复实力,如今伊邪那美同样也重伤未愈,天照大神想要夺回高天原的阻碍基本上就只有须佐之男,那为了改变目前扶桑神界的局面,天照大神答应帮姜浩初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了。
“晴明,我有些不太明白,当年伊邪那美夺权时,为什么她的丈夫伊邪那岐没有出面阻止早已和他决裂妻子,帮助和他更亲密些的女儿天照大神呢?”伊邪那美和伊邪那岐的恩怨广为人知,如果当年伊邪那岐出面的话,那扶桑神界必然不会发展到如今的局面。
安倍晴明轻叹了一口,解释道:“伊邪那岐命其实出现了,只是当年伊邪那岐命有错在先,他们的恩怨确实是因为伊邪那岐命偷看尚未完全脱离鬼形的伊邪那美命导致的,伊邪那美在夺权时又再度搬出了此事,伊邪那岐命愧疚之下便决定两不相帮。”
“还有个问题。”姜浩初放下了手中的粥碗,“为什么你要制定的这个计划?又为什么找我帮你?”事到如今,姜浩初也知道晴明会让自己参与他的计划绝对不是他小姨子葛藤的要求而已。
“你知道么,如今的平安京从表面上看,一切都华丽得宛如梦幻,然而光鲜的外表,掩饰不了内中的糜烂不堪,在这繁华之下,隐藏着众多不为人知的黑暗,妖魔鬼怪不住在水远山遥的森林或深山穷谷中,而是地与人类同居于京城,甚至是同一个屋檐下。人类在白天活动,鬼怪们则于夜间自京城的大道上成群结队、昂然而过。平安京如今就这样被妖异所蚕食,已然成为了魑魅魍魉、莲蓬百鬼的巢穴,妖怪们翳黑、不为人知,但人们依然恐惧地感受到它们的存在。平安京身为都城尚且如此,其余地方的情况更是可想而知。如果这种恐惧一直持续下去,那苇原中国早晚会濒临崩溃,沦为妖魔鬼怪的天下。”安倍晴明面色怆然,这是姜浩初第一次看到他流露出如此悲天悯人的表情。
“至于为什么找你们帮忙……”晴明放下手中的碗筷,表情再次恢复了平静,“你知道的,我们阴阳师也很擅长占卜。”
“所以我是你占卜出来的天选之人?”姜浩初一听,自尊心顿时膨胀了起来。
“不是。”晴明摇了摇头,指了指刚从房间里拉门而出睡眼朦胧的季小雨,“我占卜出来的人是她。”
“纳尼?”姜浩初吃惊的下巴掉了下来,半晌方才结结巴巴的道,“占卜这种事情不好说吧,你确定你占卜的没有错么,要不要再多占卜几次验算一下试试?”
晴明摆了摆手,先前端来食案的白衣女子再次出现,将他和姜浩初的食案端了回去,又端了一方新的食案上来,“这是我重复占卜三次的结果,卦像里清晰的显示,能够最终帮助完成计划的人是一个女子。”
“好吧,那我算是什么,跟班么?”姜浩初刚膨胀起来的自尊心迅速瘪了下去。
“至少这次的事,没有浩初兄是无法完成的。”安倍晴明抬了抬手中的云外镜,“至于占卜所言,或许它指得是另一种意义的帮助。”晴明瞟了一眼走来的季小雨若有所思地说。
“好吧。”姜浩初轻吐了一口气,决定接受晴明蜻蜓点水般的安慰,“喂,季康纳,过来吃早饭了。”
季小雨一脸疑惑的盘腿坐到了食案前,不知道为什么姜浩初阴阳怪气的样子,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起床气,便没理他,自顾自端起望粥喝了起来。
姜浩初翻了下白眼,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晴明闲扯起来,晴明也很有耐心,陪着姜浩初开始闲聊,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意思。
日头越升越高,阳光照进庭院之中,将草叶间的露水也蒸发干了,一道阳光洒铺洒在外廊之上,晴明注意到了阳光,抬头看了眼太阳:“到时间了。”
姜浩初点了点头,拉着季小雨起身退到了一边。
晴明从宽大的袖间取出了一根棕色的麻绳,在外廊阳光照到的地方,拉出了一个五芒星模样的桔梗印,接着将云外镜放置在五芒星中央,取出了五张剪成人形的纸片人,咬破手指,在五张纸片人上分别写了木,火,土,金,水,然后随手扔出纸片,五张纸片人在空中飘荡了数下,仿佛有人操纵一般,各自准确的落在了五芒星的顶端。
晴明食指中指并拢,放在唇边,嘴中念念有词。五芒星中的阳光仿佛受到了刺激一般变得明亮了许多,云外镜的镜面忽然如波纹般晃动起来,随即出现了一张绝美少女的脸庞。
晴明依旧在念着咒语,镜中的少女嘴唇微动,似乎在和晴明交流着什么。
片刻后,晴明停止了念咒,手指一动,镜中影像变换,出现了一枚碧绿的勾玉,勾玉放置在一块缭绕着血雾的黑红色的岩石上,表面八光纹明暗交替闪烁,似是在抗拒着什么。晴明眉头微皱,手印变换,镜中景象也随之改变,出现了一个骑着黑马,背对着他们的男子。
那男子着一身青黑色大铠,身材魁伟,腰间挂着一柄青黑色的长剑。忽的,那骑马的男子突然回头,目光凌厉的盯着云外镜镜面,仿佛穿透了镜子看到了正在施法的晴明一般。
姜浩初心中顿感不妙,正要喝止晴明,镜中男子猛地拔出了腰间长剑,一剑扫出,青黑色的剑光直冲镜子而来,
“嘭”五张纸片人瞬间被一团凭空冒出的青黑色的火焰烧成了灰烬,晴明仿佛遭到了重击一般猛地弓下身子,口中喷出了一大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