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感觉自己很疲惫,这些日子了她老是觉得自己浑身轻飘飘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会产生幻听,幻听到成曜在自己的耳边唱歌,声音温柔而又缱绻。
“林月,你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房门的方向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她却只能听到自己耳边成曜温和又缱绻的歌声。
“在我的发梢流淌,在我的眼底荡漾,在我的指尖凝结成了霜……”
她嘴唇轻启,喃喃的随着那歌声一起清唱起来,脸上的神情温和得甚至可以用圣洁来形容。
“林月,你再不开门我要砸门了。”
“是我无名指间细碎的光……”
“林月,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成曜怎么样了吗?”
她的耳边嗡嗡作响,短暂的失聪之后,林月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
长时间暗无天日的生活让她有些营养不良,林月勉强的扶着墙面,打开了门。
正对上的,是骆轻阳一双血红的眼睛。
他头上的头发已经完全湿透了,细软的头发凝结成绺,正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水,他双眼通红,眉眼间不时的有水珠滚落下来。
见到林月,他的眼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心疼,但随即,他的目光被她身后的东西所吸引,那一点温顺都彻底的冷了下去。
林月闭了闭眼睛,她这才终于嗅到了空气中的那一抹细微的雨点滚落的声音,大概是下雨了。
“进来坐。”她勉强的扶着房门给骆轻阳挪开一个地方。
但是她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房间里,根本就没有一把可以让人坐下的椅子。
骆轻阳沉默不语,他安静的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雨水,随即走进了屋里。
随着他的步子,地板上出现了一滩水渍。
林月安静的关上了房门,此时此刻,她面对着骆轻阳,居然是没有半点情绪,甚至连之前仅存的一点点恐惧和困惑都完全的消失不见了。
顺着房门跌坐了下去,大多数时候,她都只是安静的躺在地上。
冥冥之中,她大概总是觉得自己需要一点点的东西支撑着自己继续下去。
但是墙面冰冷的触感让她不适,于是她就这么躺着,越接近地面会让她愈发的心安。
骆轻阳不说话,他只是安静的站在房间的中央,左右的看了看这屋内的一切。
他身上的水滴随着衣角一点一点的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小水洼。
出乎意料的,他身上却是没有半点狼狈的样子,他就那么安静的站着,悄无声息的伸手,关掉了林月的音响。
成曜的歌声戛然而止,林月抬头看他,眼底是一片茫然和困惑。
“你答应我的,一个星期的时间,已经到了。”骆轻阳的语气里甚至是带着些许无可奈何。
林月眉头微蹙,这段时间她虽然是切断了自己跟外界的一切联系,但是她还是能猜到,网络上肯定是一片腥风血雨。
“你都已经把事情做到了这个地步了,还需要说这些吗?”
林月太久没有说过话了,再次张开嘴巴,嗓子却是怎么都不听话一般的,声音怪诞又喑哑。
“林月。”骆轻阳艰难的吸了一口气,一滴水珠顺着他额前的头发落在他的鼻尖上,“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
“我承认我确实是知道你跟成曜之前都在一起的事情,但是那个时候的新闻我一无所知,我也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把那些东西翻出来重新炒一遍。”
林月依旧是看着他,眼中是一片死寂。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一切都没有用了。
不管那些东西是谁公布出来的,那都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现在,事情演变到了今天的这个地步,已经再没有办法挽回了。
“林月,你相信我,这个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骆轻阳眼中甚至是带了一抹仓皇的无措,“我承认,我这里是有一些证据,我有你们再江边吃烤串的照片,我也有你们……的视频,但是我真的,只是想要用这个来威胁你,我真的没有想过要真的把这些东西发出去。”
林月的脑中忽然闪过了那天自己去找成曜拿包包的时候,河边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原来,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这个事情能演变到今天的这个地步,似乎也并不奇怪了。
“这个已经不重要了。”她缓缓的往后一仰,脑袋轻轻的磕在了身后的墙面上,“现在已经变成这样了,你觉得我可以若无其事的回去继续的当你的经纪人吗?”
“总会有办法的,我相信,总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对外公开你是我的女朋友,那些东西都是无稽之谈。”
骆轻阳嘴唇苍白,一张一合之间,说出来的每一个字,林月甚至都有些听不懂了。
林月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可以接受骆轻阳说出一切惊世骇俗的话了。
但是他在说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林月却还是有些愕然了。
“你该去看看医生了,骆轻阳。”她艰难的拧了拧自己的眉心,除此之外,她好像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了。
“林月,我是说真的。”他忽然一把抓住了林月的手腕,两个人触碰在一起,甚至是分不清究竟是谁的体温要冷一些。
“要不我们一起走吧,我们走吧,我不要这些东西了,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
他的语气里甚至是有了些许央求的味道。
骆轻阳双目赤红,里面像是落了雨。
有些许雨滴落在林月的皮肤上,又随即滚落了下去。
她浑身没有力气,甚至也懒得去挣脱开骆轻阳拉扯自己的手。
于是她就这么安静的被他拉着,像是个没有丝毫力气的提线木偶一般。
“骆轻阳。”林月有气无力的喊出来这么一句,“你去看看医生吧,真的,你去看一下医生吧,好吗?”
“我在你的眼里,就只是一个疯子吗?”骆轻阳安静的看着她,声音里的哪一点热切都完全的冷却了下去。
林月安静的看着他,“你需要心理治疗。”
骆轻阳垂下头去,又晶莹的水珠随着他的头发滚落下来,“是啊,我疯了。”
他嘴角勾勒出了一个仓皇的笑来,“林月,从那天我看到你跟成曜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
“你知道吗?我原来觉得你会一直在我的身边,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不管别人怎么瞧不起我,你都会始终站在我的身边,包容我,保护我,让我可以放心的耍脾气撒娇。”
他有些竭力的吸了一下鼻子,紧绷着的肩膀微微颤抖着,“我曾经把你当成支撑着我走下去唯一的力量。”
“那天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对我说,我就是我,我是独一无二的骆轻阳,我不是任何人,你相信我会有光明的未来,你会陪着我到那一天的。”
骆轻阳的声音断断续续,随着他不断变得剧烈的颤抖,更加冰冷的水滴一颗一颗的砸在地面上,像是在屋内下起了一场雨。
“你跟我说的话,我都信了,每一句,我都信了,我从来都不觉得,你真的会有那么一一天,会离开我。”
骆轻阳的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是因为太冷还是情绪过于的激荡。
他的的牙齿碰撞在一起,发出断断续续的脆响,口齿不清得甚至让林月觉得下一秒他就会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
“林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骆轻阳重新仰头,眼中是彻骨的绝望。
“你为什么要骗我。”
林月感觉自己心里一片死寂,因为她已经很清楚的知道,不管自己如何对着骆轻阳解释,都已经没有用了。
他太固执,太偏激,他已经认定了自己的想法,不管自己再怎么说,都不起作用了。
林月是真的从当年的舞台上看到骆轻阳身上的光芒的。
林月签下他的时候,也是那么情真意切的决定,自己一定要带着这个小孩一直走下去。
但是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早就已经把他们推向了一个无法挽回的境地了。
换一种方式来说,林月现在出现在公共的视野之中,是自寻死路。
而骆轻阳,试图跟林月绑在一起,也是一种自寻死路。
“林月,你告诉我,我要怎么用一种平常的心态去看待这个问题?我心爱的女人一直把我当作其他人的替代品看待,我最重要的人一直在欺骗我,我所坚持的一切,都是一个笑话。”
“其实那天晚上,你跟成曜出现在机场,是因为我发给你的东西,对吗?”
他眼中一片苍凉,嘴角甚至是隐约带了几分浅淡的笑意,温和得让人心疼。
“你到了最后,临走的时候,也还在欺骗我。”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眼中的一片泪意似乎在下一秒就要决堤而出。
“你要我怎么办才好?”随即骆轻阳一把扯着林月的头发。
不知道是不是林月身体实在是过于虚弱的缘故,她被这么猝不及防的一扯,整个人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在了地上。
但不疼,真的,一点也不疼。
骆轻阳眼角滑过了一颗晶莹的雨,他冰冷的额头抵在林月的额上,“林月,你说我要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