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然有些不爽的扬声说道:“成曜你行不行啊？我还以为你们两个会在演唱会上搞出点什么惊世骇俗的大动静，结果呢?就这啊?”
林月无奈的对她解释，“要是真的在这种场合公开，自己走不出那个会场都算是轻松的，要是发生了什么踩踏事故才真的完蛋了。”
“我开玩笑的。”林溪然对着她嘿嘿一笑，“一般偶像剧里面不都是那么写的?”
炖锅的盖子被锅里的热气推动弹起，锅盖撞击锅沿发出一声又一声的脆响。
成曜回头，关小了火。
林月淡淡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手里的手机上。
“你这段时间在干什么?”她终于问出来了这个问题。
这段时间里，她尝试着联系林溪然无数次，打电话发短信甚至去过医院和房间，都是无功而返。
她甚至都觉得，林溪然这个人是刻意的在躲避自己。
“就这样呗。”林溪然那边响起了一声若有若无的脆响，大概是来自打火机的声音。
“金丝雀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像粉丝那样无条件的捧着自己，大概我现在的感觉就像是……一只宠物?”
林月喉咙一紧，其实她想说的是，以林溪然现在的经济实力，她完全可以靠着自己过上很富足的生活。
不需要屈居于人下，也不需要靠着别人来养活。
但最终，林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因为她知道，推动着林溪然走到这么一步的，是爱情。
林溪然缓缓的呼出一口气来，她忽然有些讥讽的笑了出来。
“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跟成曜。不是因为你们两个一起走过了那么多年，又或者是即将要一起迈入自己想要的生活。而是因为，你在成曜面前的时候，从来都不需要压抑自己，不需要藏起来自己的本性。”
“你可以在成曜面前素面朝天蓬头垢面，你可以骂他指示他让他去做事情，他都会坦然的接受。”
林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成曜，那个被自己指示的人正弯着腰，专心的搅着自己面前的排骨汤。
窗外的阳光给他染上了一抹绒绒的光晕，看上起像是老电影里面的人。
“那是因为我和成曜都已经在一起那么多年了，互相都已经完全习惯了对方的生活节奏，也看过了对方最丑的样子。”
林月最后一句话刚刚说出口，便陷入了一阵懊悔之中。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是成曜在她面前确实也从来没有丑过。
哪怕是刚刚睡醒头发一团乱的时候，哪怕是出道之前穿衣风格成谜的时候。
“不仅是这样。”林溪然声音嘶哑，“更重要的是，你跟成曜现在，处于一种相对对等的关系上。”
“你想想之前，他面对着你的时候，是个多么傲慢又自私的人。他敢那么肆无忌惮的指示你，对你大呼小叫发脾气，只是因为他是明星，你是助理，他会觉得自己天生高你一等，你就是为他服务而存在。”
林月一片愕然，她有些小心翼翼的抬头。
却看到成曜宽慰似的对她微微一笑，“没关系。”他对林月轻声说，“她说的都是事实。”
当然，这句话显然是没有落进林溪然的耳朵里。
“后来你在娱乐圈里待了那么久，虽然也算不上是个多么知名的经纪人，但好歹，你也捧红了一个我，也有自己的名声在外。所以你有你自己的底气。”
“而现在呢，你们已经决定了要退圈，都已经撇去了身上的光环安静的在一起，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外界因素，所以生活安稳又舒适。”
林溪然似乎是有些累了，她竭力的呼出一口气来，“但是我做不到，我永远都做不到。”
“我身上唯一的光环都被自己给扔掉了，我拿什么去换去对等的关系去要求别人的尊重。”
她声音里甚至有了几分声嘶力竭的味道，落在林月的耳中，几乎是让她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溪然。”林月竭力的呼出一口气，“你是娱乐圈顶流，是人间富贵花，是无数男人为之倾倒的女人，你有顶级的容貌和身材，你有条件你也有资格。”
“是啊，那又怎么样呢?”林溪然嘲讽一笑，“那还不是全靠这别人养活的一个废物。”
“其实你可以不这样的。”林月有些艰难的说出来这么一句话，虽然是很残忍，但终归，这一切都是林溪然自己的选择。
“可是……”林溪然声音里甚至多了几分哽咽，“可是除了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把他留住了。”
“解决问题的办法总是不会只有那么一个。”
林月能听到她竭力的呼吸声，一声一声，敲打着自己耳膜，有种难言的不适。
“我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林溪然艰难的闭了闭眼睛，“我以前一直就觉得，我一定要站在娱乐圈的金字塔顶端，俯瞰着一切，我要做到最好，我愿意为这付出一切。”
她记得那个时候林溪然眼中摄人心魄的光芒，她看着自己，一字一句的说着:“月宝，我一定要做到，不论如何，我都要做到，我要对得起我受到的一切侮辱。”
然后她就真的做到了，她飞蛾扑火一般的一头栽了进去，她燃烧了自己，她站在金字塔顶端睥睨着那些曾经看清自己的一切。
可是，林月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样。
“月宝，我有时候会去想，如果当年的自己知道我如今的选择的话，会不会想要掐死现在的我自己。”
她声音里有微微的颤抖和颤栗。
终于，她忍无可忍的低声啜泣了起来。
她大概是哭了，林月知道她是哭了。
“月宝，我对得起谁啊?我怎么对得起当初那个为了自己的理想放弃一切的我自己啊?我怎么对得起我的粉丝，怎么对得起喜欢我的人，怎么对得起陪着我走到现在的你?”
林月感觉自己的鼻子难以遏制的一酸。
下一秒，她感觉自己的眼睛也模糊了。
“怎么了?”成曜站到了她面前，他双手捧着她的脸，一点又一点的擦试着她眼角的泪。
他动作温和轻柔得让人心疼。
宽容得足以抚平一切的伤痛。
她觉得自己心疼得几乎是说不出话来，只有她知道，林溪然走到今天，究竟是付出了多少经历了多少。
她拼尽了全力去获得的一切，就因为一个男人，轻而易举的，扔掉了一切。
林月痛心，林月难过，她却还是没有办法去对林溪然说一句重话。
因为，她知道林溪然比自己更难过。
就如同她自己说出口的那句话一样，她最对不起的那个人，是她自己才对。
“溪然。”林月有些竭力的呼出一口气，她把自己的泪意强行压了下去，“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会有选择的权力，你有能力去决定自己的未来。”
“我没有了，我没有了。”林溪然忽然大哭起来，“我已经完全放弃了自己选择的权力了。”
林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对于这样的一个事情，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帮助。
她没有资格去帮别人做决定，同样也没有资格去帮别人评论是对是错。
林月艰难的拧了拧眉心，她还是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尽管到现在，一切的话语都显得异常的苍白无力。
“总会有工作的机会的，溪然。”她感觉自己每吐出一个字都显得异常的艰难，“你现在也不算完全退出了娱乐圈，你身上还有热点有流量有粉丝，想要重新回去没有任何问题。”
成曜依旧是捧着她的脸，眼中是浓郁的怜爱之意。
林月断断续续的说着，她几乎是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因为喘不过气来而再也没办法继续说下去。
他依旧是那么安静又郑重的擦着林月眼角的泪水，可是一点还没有擦掉，接下来又会有更多汹涌而出。
屋内的的排骨汤依旧是“咕嘟咕嘟的响着，腾腾而起的水汽跟落日余晖交织在一起，屋内的空气开始变得又潮又热。
成曜弯腰抱住了她，动作很轻很轻。
“你在跟谁打电话?”电话那边响起了一声低沉的男声，冰冷生硬得像是没有半点感情。
“我朋友。”她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林溪然话语中的紧张和无措。
“什么朋友?”那男声在逐渐变响，像是在朝着林溪然缓缓靠近。
“朋友就是朋友。”
“你要干什么?！”
“你有病！”
电话那边，定格在了林溪然一声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上。
紧接着，电话被挂断了。
林月心猛地一沉，她有些仓促的挣开成曜的怀抱。
“林月，你不要着急，那个人不敢对她做什么的！不要着急。”
林月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去继续给林溪然打电话。
一个，两个，三个，电话那边冰冷生硬的女声依旧是提醒着她，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林月感觉自己的心就在这一声又一声的提示音里，跌入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