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他声音喑哑，“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如果不去尝试一下，你怎么又知道不可能?哪怕我的力量真的很渺小，但是我愿意为了她，我也应该为了她去尝试一次，哪怕是无功而返，但是我努力过了，难道不是吗？”
她的语气中隐约有了几分咄咄逼人的味道。
大概是在林月的意识里，好朋友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都应该为此去努力做点什么。
就算是她心里清楚的知道到了最后一定也会是没有任何作用，但是，她就是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林月。”他的手指滑入了她的发间，指腹在她的发根微微用力。
“不管怎么说，你先冷静下来，现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去看看她。”他的指腹在她的头皮上缓慢的摸索着，“刚刚你们对视之后你忽然走掉，她肯定也很难受。”
林月仿佛这才恍恍惚惚的记起来，就在不久之前，她跟林溪然两个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自己的仓皇失措和落荒而逃。
如果被她看去了，那该多么的难过?
而现在呢?自己可以缩在成曜的怀里放声大哭，发泄自己的心情，但林溪然，也就只能在办公室里，面对着警察，一遍又一遍的复述她经历的一切痛苦。
自己究竟……是在做些什么啊……
林月感觉自己鼻子莫名又是一酸，就这么短短的一天时间内，好像就要掉光自己这一年份的眼泪。
她仰头，自己面前的成曜，眼睛深邃而坚毅，他眼里，有一个惶恐无措的自己。
“我们现在……”她艰难的抽了抽鼻子“我们现在去看看她，好不好?”
成曜原本放在她发顶的手恍然抽离，下一秒，林月的手被他握在了掌心。
“好，我相信，她也同样很想见到你。”
林月扯了扯嘴角，脸上的泪水已经是尽数干透了，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片紧巴巴的难受。
她胡乱的抹了抹自己的脸，脸上的那一抹干涩感却还是没有减退半分，“我像是哭过吗?”
成曜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又伸手在自己的眼睛上胡乱的揉了揉，“我眼睛是不是很红？很肿?”
成曜又一次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没完没了的揉着自己的眼睛，好像只要这样，她双眼的肿胀就能稍稍缓解几分。
“好了林月，不要再揉下去了。”他悄然制止了林月的动作，“没事了，我们现在先去看看她。”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停下了自己揉眼睛的动作，扶着成曜的肩膀站起来。
他拉着她，朝着过道间的门走去。
也就是推门的一瞬间，林月触电般的收回了手，她有些仓皇的左右看了看，“小心一点，医院里面也有很多人，不要被人撞见。”
成曜的眉眼无声的垂了下去，他双手一合，把林月的整只手包进自己的掌心，用力握了握，这才缓缓松开。
“没事的林月。”他的声音里有让人心安的成分，“不要担心，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
她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随即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跟成曜一前一后的朝着病房走，两个人始终是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不显得生疏，却又像是扯不上丝毫的关联。
这样的一个距离，他们好像已经在无声之中排练了几千遍几万遍。
从来都不需要刻意去维持去塑造，就这么寻常的步子，他们就能始终跟着对方的节奏。
自然不刻意。
直到走到了那间病房门口。
两个人这才又一次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她望着成曜，放在门把上的手微微颤抖着。
他两步上前，在她的身边站定了。
随即，温润的指节覆在她的手背上，两只手几乎是严丝合缝得插不进半点东西。
她感觉到了成曜指尖微微加重的力道。
下一秒，他握着她的手，摁下了门把。
屋内早已经没有了警察的存在了。
空旷的病房里，只有林溪然独自一人坐在病床之上，留给林月的，只有一个瘦削又孤独的背影。
林月心跳得厉害，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的目光应该落到什么地方。
“月宝……”林溪然的声音里有刻意上扬着的轻松，“你们两个还真的是夫妻双双把家还，在医院都能约会。”
尽管她声音轻松愉悦，但林月还是感觉自己好像隐约能感受到其中那一缕微不可闻的哭腔。
“那可不。”林月抽了抽鼻子，“我们两口子从来都是这样，别说是什么医院了，哪里我们都可以约会起来。”
林溪然轻轻的笑了起来，声音依旧是清脆悦耳的。
如果是在其他时候，成曜或许会因为她这一句开玩笑的话而开心得笑起来。
但就此情此景之下，他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林月始终低垂着脑袋，她不知道应该把自己的目光放在哪一个地方才是正确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用怎样的一种姿态站在这个病房里。
她僵硬，无措，害怕自己稍微不留心的一个眼神，就能刺痛林溪然的神经。
“月宝，你坐啊，你们两口子这么站着盯着我我压力很大的你知不知道?”
她无声的扯了扯嘴角，搬了椅子在林溪然的病床前相对无言。
屋内陷入了悠长的沉默。
成曜一直坐在理她不远不近的地方，像是想要试图传递给她一些力量。
三个人就在屋子里构成了一个奇妙又稳固的三角。
每一个人都坚守着自己的阵地。
每一个人都极有默契的守护着这屋内沉重又尴尬的氛围。
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只有那艰难又沉重的一声又一声的呼气声，在这个屋子里显得格外的沉重和压抑。
她低垂这脑袋，不愿意林溪然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但比起这些，她更不敢去面对林溪然的脸，她害怕自己只要去看一眼，就会忍不住的去幻想，这纱布之下，究竟是怎么的一副光景。
三个人就这么彼此僵持着，像是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