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正经事?”她转头望向林溪然。
此时,她已经摘下了刚才戴上的眼镜,窗外微弱的灯光映照在她的脸上,照得她的侧脸愈发的轮廓分明了些。
一小缕细碎的头发有些俏皮的横在她的眉眼间,在上面落下了一点细碎的暖棕色光晕,她微微低头摘下了眼镜,转头望向林月。
“你打算怎么办?”
暗夜之中,林溪然的眸子清亮如旧,她随手拂了拂自己脸上的碎发,撑着下巴看她。
“我已经拒绝了,不管再发生什么,我也是同样的答案。”她有些强硬的说着,几乎是没有留下半点余地。
林溪然垂眸轻轻一笑,眼睫扑闪之间她的眸光忽明忽暗,“你跟成曜啊,两个人真的是犟到一起去了。”
她不置可否,林月心里比谁都要清楚,对待成曜,狠下心,是唯一的选择。
但凡她只要再松动一些,再心软一些,整个事情可能都要朝着一个无法挽回的方向发展下去。
“你决定好了吗?”
林溪然轻轻的笑声最终还是化为了黑夜里的一声叹息,她望着林月,神情说不出是悲是喜。
“嗯。”她想了想,又像是为了说服谁一般的继续开口,“我必须这么做,我也只能这么做。”
林溪然托着腮,眉眼都垂了下去,“但是成曜这个人,你知道的,只要是他想要的,他一定会竭尽所能,就算你现在拒绝了,他还会有其他的方式来挽回你。”
不知是不是林月的错觉,她隐约觉得,在这漆黑的夜里,林溪然的声音里像是也带了几分孱弱的鼻音,像是下一秒就要忍不住的痛哭出声。
她说不出来自己是怎样的一个心情,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成曜一路走来经历了多少,付出了多少。
而如今,她好像就要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把那么多年努力的成果毁于一旦。
自己,是祸因。
但,她却没有任何方法去阻止。
“成曜这个人活得太清醒了,他跟我不一样,他一直都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么。当年你刚刚离开他的时候,他虽然是颓废难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但,颓废完了之后就已经很快的开始工作了。这些年来,他发了疯一样的工作,拼命的想要自己能坐上影帝的位置,就是在想着自己摆脱了陆青之后,他能有自己的自由,然后来找回你。”
林溪然顿了顿,随即又补充说道,语气中似有感慨,“他为此努力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得来的成果,怎么可能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放弃?”
林月敛了敛眸子,她当然知道成曜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什么,都是在想着什么。
但是,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月宝,我明白你的担心和忧虑,但是,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成曜也坐上了那个位置,他不缺名,也不缺钱,他唯一的心愿,大概就是你了。”
她重新抬眸望向林月,眼中有有难以言说的悲悯,“我想,你也不是一点都不在乎他的,对吧。”
林月没有说话,她甚至是没有抬头看自己面前的林溪然。
她只是那么低垂着脑袋,坐在地板上,一言不发。
腿下的地板让她的身子有些微微的发冷,有细碎的发丝扰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痒。
林月感觉自己浑身都没了力气,她甚至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或者是说些什么才算得上是正确的反应。
“月宝,我知道你这么多年吃了很多的苦,受了很多的罪,但是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没事了,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
林溪然伸手勾过了她的肩膀,冰冷如玉的指尖停在她的手臂,指尖一点一点的轻轻点着她的手臂,似乎是在竭力的赋予她一点安抚。
林月却是始终僵直着身子,不知所措。
她感觉自己的鼻子有些微微发酸了,林月无声的抽了抽鼻子,抬头望着自己身侧的林溪然。
这样昏暗的灯光下,她的整张脸显得愈发的轮廓分明了些,却也不显得锐利和生硬。
“溪然,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选择离开成曜吗?”
林溪然原本覆在她手臂上的手指微微一僵,随即,她又安抚似的拍了拍林月的脑袋,“我知道,我当然能知道,陆青那样的性格,怎么可能不给你施压?”
林月无声的扯了扯嘴角,她脑袋一歪,顺势靠在了林溪然的肩膀上,“离开他,一直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隐约感觉她肩骨膈得自己有些不适,于是林月歪了歪脑袋,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又继续靠了上去。
“我没有那么难处的,也没有那么多的苦衷,成曜这个人对我而言,从来都是一个遥不可及、虚无缥缈的美梦,不管以前还是现在。”
她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睛,把自己的喉咙里的苦楚尽数的吞了下去。
尽管如此,林月却还是那么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声音里的,难以遏制的颤抖。
“以前我来了这里,是为了不愧对我自己,是为了给自己的感情一个合理的交待。后来我来了,我的梦实现了,既然已经实现了,就应该回到现实生活里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我选择当经纪人,是因为我恰好考了这么一本证书,我觉得我可以试一下,于是就这么开始了,有些梦醒了就是醒了,我不想,也没必要再去做一次。”
林溪然原本搂着她肩膀的手,悄无声息的加重了些,她就那么紧紧的握着林月的肩膀,似乎是想要竭力的传递给她一点力气似的,“那你,现在,还爱他吗?”
林月无奈的笑了笑,好似每个人都非常热衷于这么问,都想要她明明白白的说出个所以然来。
但实际上,爱或者不爱,有那么重要吗?
如果爱这种东西可以抵过一切,那么当年她跟成曜就应该是坚定不移的站在对方身边,去跟外界的一切顽抗。
如果真的那么坚定不移的站在对方的身边,铁了心的要跟对方一起走下去,又有谁可以把他们分开?
但他们最终还是分开了,分开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我已经没有那么多力气去爱了。”林月有些倦怠的垂下了脑袋,“我本来就应该去过我自己该过的生活,毕业,工作,相亲,结婚生子,我也最终会过上这样的生活。”
“月月啊。”林溪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竭力的搂着林月的肩膀,几乎是要把自己的指头深深的嵌入其中一般,“这么多年,真的辛苦你了。”
她的眼泪,不知怎的,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划了下来。
她好像从来都是最固执的,最一意孤行的,最叛逆的,也是最不顾后果的。
好像就真的凭着一点点的力气,死撑了那么长时间,也拼命了那么长的时间。
不管是别人还是她自己,好像都始终觉得,林月这个人啊,始终是有着花不完的力气,挥霍不完的冲劲,只要她想要,她就真的可以肆无忌惮的挥霍,直到自己倒下为止。
但,好像也从来都没有人对她说过一句“你辛苦了。”
她无声的落泪逐渐演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
明明自己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却就在这么一瞬间,被林溪然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轻而易举的击溃了。
林月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她的名字之前,都总是会带着一个前缀,不管是“成曜的助理”或者是“成曜的神秘女友”亦或者是“骆轻阳的经纪人。”
她好像从来都是再依附于另外一个人存在着,也始终是在为了另外的一个人不断往前。
从来没有人在乎,甚至她自己也不太在乎,自己究竟开不开心,过得好不好。
“好了月月,不要哭了。”林溪然的声音里甚至也像是隐约有了几分哭腔,“我一听见你哭,搞得我也想哭了。”
她有些竭力的抽了抽鼻子,随即伸手覆在林月的脸颊上,暗夜之中,她冰凉的指尖一点一点的轻拭着林月眼角的泪水。
“要是在这里不开心的话,就回家吧,好不好?”林溪然的声音温和轻柔到了极致。
她轻抚着林月的脑袋,像是在安抚着一个熟睡中的孩子,“月宝,你千万不要给自己强加那么多的负担,成曜已经快要三十岁了,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也直到自己做事情会产生怎样的后果,没事的,你不用管那么多,你只要开开心心的就行。”
林月忽然有了一种想要拥抱林溪然的冲动,如果不是自己的身边还有这么的一个人,此时此刻,她大概也只能蜷缩在一个角落里,混身发抖,竭力的抱着自己痛哭流涕。
“溪然,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才是对的。他们每一个人似乎都要逼迫我一定要做出一个选择,做出一个非黑即白的决定,可是我没办法舍弃任何一边,也没办法两边的顾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