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博果尔相处了这么久,云在天也算是了解她,心知博果尔如此说,是为了给她自己,找个走入死胡同的理由。哭鼻子?也不知她当他是几岁小孩子,难道还输不起?
云在天也不拆穿,反而配合着道:“是!多谢果大师相让,在下不胜感激,还请果大师不吝赐教!”
云在天这话,在博果尔眼中,那就是赤裸裸的挑战,心道:“你要赐教是吧!今儿本大师,便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大师,论下棋,本大爷还没服过谁!”
黑棋进入了死胡同是吧!不要紧!看我回头强攻!待博果尔一回头,才发现,云在天竟然将他的阵面守的滴水不漏,任博果尔是如何强攻,也是无法撼动丝毫。
博果尔有些着急,十步棋,就像是是个招式,如今都用了五招,后面的退路,却没有丝毫打开。博果尔好像都已经可以看到云在天在阵地之中狐狸般的笑容。
前面是死胡同,后面还有步步紧逼的云在天,而自己的绝招,只有五步,在这五步中,若是不能胜出,逃出去,这盘棋,便是输了。
还有四招!
可博果尔又岂能是轻易认输的人?既然后面退不了,那便只能往前走,一往直前。就像是祖父说的,即便是错误的路,只要一直走,走到最后,便一定是对的。
还有三招!
多年以来,博果尔对这句话,深信不疑!如今眼前,只有死胡同,胡同的那边是什么?是活路,还是荆棘遍地?没有人知道!
还有两招!
博果尔最后还是迎着胡同的高墙爬去,可怜高墙是在是太高,博果尔爬的艰难,去依然爬不上去。
最后一步!
还有最后的一步,博果尔已经急得豆大的汗珠不停往外冒。云在天看着棋局,再见博果尔,她向是陷入了某种魔怔般,云在天大惊,试探性的唤道:“果果?”
而在博果尔眼中,云在天的呼唤,便是那催命的追兵,围追堵截不说,竟然还敢靠近!博果尔也不知哪儿来的一口劲,使出最后的那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竟然奇迹般的越过了高墙。
博果尔如梦初醒,再看棋局,果然活了,高墙的那边,不是荆棘,也不是大海。高墙的那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
又婴儿的哭声传来,博果尔笑了,起死回生,不就是如婴儿般重生,白手起家,一切重头,再赢世间这一局?
博果尔道:“我在,唤我干甚?快看看你的棋,我已经奋起,你要小心了。”
云在天闻言,再一看棋局,顿时大惊。只见棋盘之上,黑棋的困境已解,虽然黑棋牺牲了许多,才换来如今局面。但是若不破釜沉舟,哪儿来的柳暗花明?能换来起死回生,牺牲再多也是值得。
画过画的人,都知道,白纸好做画的道理,如今的黑棋,什么都要重新开始,就像是一张白纸。反观白棋,本是好好的一个阵地,竟被黑棋冲的稀巴烂,就相当于一个烂摊子。
云在天有心要收拾,却发现奋起后的博果尔,让他有些目不暇接。原来的阵地已烂,本是阻拦敌人的好帮手,如今竟然成为自己前进的阻力。
云在天在经过一阵目瞪口呆后道:“果果,你是怎么做到的?”
刚才的棋,消耗了太多精力,博果尔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这茶本是无甚特点的劣质茶叶,博果尔也不会品,此时却觉得,这茶乃是她此生喝的最好的茶,没有之一。
入口甘甜,初有苦涩,回味绵长,像极了与云在天下的这盘棋。初有颓势,如今依然扭转乾坤。正如这茶,先苦而后甜,让人难忘。
博果尔拽道:“本大师就是这么做到的,这棋容易的紧,本大师不是说了?先前不过让你的罢了。”
云在天苦笑,这棋还容易?这恐怕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反转。都说棋场如战场。这就好比,明明己方占着优势。明明已经将敌人逼近绝路,却在不知不觉之间,给了敌人绝处逢生的机会。如何能不让人郁闷?
好在云在天也是知道博果尔脾性,刚才又见了博果尔入神的一幕,云在天也知道,博果尔是在逞强罢了。而即便博果尔没有逞强,云在天也还是能够看出来,博果尔这么一奋起,优劣立转,如今,自己才是处于劣势的那一个。
这局棋,他已经输了,输在手段上。博果尔可以绝处逢生,而他却不能,因为他已经为博果尔所折服,再继续下去,已经没有意义。无非早晚而已。
但是云在天还是再认真的下,没有意义的事,未必就不需要去做。最难的是,明知道是一条死路,还毅然决然的往前走。
博果尔见已方已经处于绝对的优势,任云在天如何挣扎,也是无济于事。因为有了绝处逢生的经历,所以博果尔才特地的注意云在天重生的机会。再三确定之后,云在天必输无疑,博果尔才道。
“我刚才一直都想问你,七爷是你亲舅舅,你怎么看起开,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云在天却道:“果果,刚才你是让了我几步,才让我享受到站在高处的感觉。如今你又分心来关心这个,难道不怕输?”
博果尔却是信心十足道:“你知道得寸进尺这个成语吗?”
虽不知博果尔何意,云在天还是老实道:“知道,这是个贬义词,形容人贪得无厌。”
听到这个解释,博果尔笑了,笑得很开心,很灿烂,笑容清晰的印在云在天的眼里。云在天也笑道:“怎么?是我说的不对?”
博果尔笑道:“不不不,你说的对,说的很对,不愧是受过蒙学,考过状元的人。我想,大部分人,应该都是如此理解。而我,却不这么看!”
“哦?果果有什么新的见解?愿闻其详?”云在天也还是第一次听有人这么说,好奇道。
二人也不下棋了,就讨论起‘得寸进尺’来。
博果尔说道:“我从小,没有师傅教我这么,而我的祖父也不懂,所以我便只能自己摸索。在我看来,得寸进尺,它是个好词,是个督促人前进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