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果尔是猎人,去时,那身猎人的装扮,已经出现在李杰身上,那满脸的大胡须,让李杰看起来,竟也少了几分书生意气,多了几分豪情。
果尔将马送与了李杰,就连文师爷的弓箭,也给了李杰防身。
二人挥手做别。公子策马而去,从今而后,怕是再也不会有呼朋唤友,前呼后拥出京城的壮观景象了。
天地间,又只剩下果尔一个人,他可以就此离去,从此山高水常,无拘无束,可是他终究还是放不下。
放不下还在修城池的那一帮子人啊!
果尔沿着小道南下,他身上无金无银,便又过上了吃野果喝泉水,饱览山川美景的日子。
新的城池,还在修建,城池就在那儿,跑不掉。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果尔也不急,慢吞吞的往南走。
只是果尔忽然有些犹豫了,早知道就快点走就好了,早知道就不送李杰马了,早知道就抢一匹马也行啊!早知道······
可惜没有早知道。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不够重视,所以才会到如此境地。
连日以来,果尔都是在山林之中穿梭,即便注意,也难免被蚊虫叮咬,所以背上有痒痛的感觉时,果尔并不在意,只是抓抓就好了。
谁也不会知道,就是一个小小的蚊虫叮咬,竟然让一个大活人动弹不得。
果尔心中实在叫冤。
好在他作业露宿之时,特意的选了一个山洞,洞顶不时的有水几滴淌下,如此不食几日,应该也能活下来,可是几日之后,又该如何?
第一日,果尔靠着腹中余食与区区的几滴水,艰难的度过。
他还是高看了自己,不用几日,不过第二日,他就已经有气无力了。几日,那是以前的他,可是现在,他的这样的身体,每日需要的吃食,已经不是平常所能比拟,消耗的自然也就多了。
背上又不时传来一阵剧痛,就像是有两只虫子在啃食自己的血肉。更恐怖的是,自己好像能听见声音,也能感受到,就是看不见。
洞中时时传来女子痛苦的喊叫,也亏的这是荒郊野外,无人问津,才没有被发现。
也亏了这是荒郊野外,无人问津,果尔才被这折磨人的痛疼,折磨的昏死过去。
果尔再醒来之时,趴在地上,洞还是那一个洞,之时洞中不止他一个人。
后背传来隐隐的凉意,有些舒服,又有些别扭。一双方头大靴出现在面前。
“是你救了我吗?真是多谢了。”果尔抬头,想要看清楚是谁,可是她后背有伤,不能辗转,纵使头仰的再高,即便脖子都要被拉长了,也还是看不见眼前这人的全貌。
动作的大了,感受到拉动伤口的疼痛,果尔老脸一红,男女有别,背上的伤,让眼前这人上了药,那岂不是······
眼前这人,仿佛也感受到了果尔的尴尬,一言不发的走远了。果尔得此机会,本以为终于可以看清楚究竟是何人了。
谁知道对方好像对着洞中一切,都无比熟悉,每一次停住的地方,不是让果尔见到一个修长的背影,就是看见一张面具脸的一角。
这个人,好像总如云山雾绕一般,让人看不真切。
一阵特有的香味传来,果尔腹中馋虫不停的在抗议。
一只竹子做的粗糙碗,放在果尔面前,其中一根竹制勺子,如深潭一舟,轻浮其上。
果尔深吸一口气,所闻尽是竹子与面饼和肉夹在一起的清香。果尔本就前胸贴后背,此刻更是再也忍不住,道了一声“谢谢”之后,便慢慢的将碗中这种,不知道能不能叫做粥的东西吃完。
在舔了一下嘴巴之后,一面方巾又递了过来。果尔纳闷,努力的抬头,还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都没见到,不过这次,至少是看见了那如深海一般平静无波的眼睛。也算少有收获。
果尔道:“你是谁?怎么救的我?”
没有得到回答。
果尔道:“我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候?”
还是一片寂静。
果尔又道:“喔,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山中的猎户,是不是?一定是,不然怎么会在这深山老林?”
还是没有人回答。
整个洞,整座山,都非常安静,只有果尔一个人的声音不时的想起。果尔自言自语的累了,渴了,很快就会有一杯水出现在眼前。
果尔还是不死心的想去看看究竟是何人,却只能吃了一嘴的灰。
果尔不死心的道:“你是不是不会说话?哦,不,你是不是不太会说话?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所以才一直都不理我?”
“你就说一句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可是大功德。”
“你不说话,我以后怎么才能找到你来报答?”
“这样,你不说话,写字总可以了吧,告诉我你的名字也可以。”
果尔对天呐喊,“能不能和我聊聊啊!这样自言自语,我很容易饿的······”
果不其然,一碗糊糊又出现在面前。喝了两餐的糊糊,果尔才知道,醒来觉得非常美味的东西,竟然只是普通的开水泡饼。
这一天下来,果尔说什么有什么,对方又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果尔的胆子早已经大了起来。
一碗什么都没有的糊糊,怎么能满足?“我不想吃这个了,我喜欢吃肉!”
那人似乎停顿了一下,果尔大喜,以为他终于生气了,哪怕是骂一声“痴心妄想”也行啊!
谁知对方什么都没说,头也不回的往洞外走去。
果尔以为她要离开,急的大声道:“你去哪儿?你要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你快回来,快回来,我不要吃肉了,就吃这个糊糊······”
可是不论果尔怎么呐喊,怎么服软,那双大方头靴子,就是没有停下来。
洞外好像有匹马隐约的打了个响鼻,这让果尔不由的想起了送李杰的那匹马。
若是马还在,回到了新城池,即便会暴露身份,也不应该是如此下场,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当那匹马再次打了个响鼻的时候,洞外又传来了脚步声,果尔以面贴地,地上被铺了一件外袍,倒也不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