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昱不动神色挪步上前,挡住凤仪羽。
“什么事不能雨停了说?”
夏阶转动手腕,鹰隼般的钉住两人,“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们在山中伐树惊动官兵,李槐才使阴招烧山。”
赵景昱迎上他的质问,“是又如何?我们这些丧家犬,自然也想搏一搏,找条活路。”
“呵。”夏阶无情的嘲笑,“你们这群老弱病残,还想造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赵景昱,你师父就这么教你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凤仪羽迈出步来,直视夏阶粗犷的脸,“大当家,经此一事,您还天真的以为,李槐能容得下你们?”
夏阶端量她,渐渐眯起了眼,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他在不悦时,都会做这个动作。
应拱拔出马刀上前,只要夏阶发话,他就出手。
凤仪羽丝毫无惧,坦然、坚定、耐心的等待夏阶回话。
雨水浇透了他们,伴着寒风,冰冷刺骨,却足够让人清醒。
片刻,夏阶哈哈大笑,“好啊,你这个小丫头不简单,竟然能揣摩出李槐那个狗官的用心。”
没错,李槐一直要杀的不仅仅是边城百姓,还有夹在边城与虎口关中间,匪强马壮的马匪寨。
他们是关内外多年的心腹大患。
李槐自打入驻边城,不止一次想清剿他们。
夏阶狂傲道:“那又如何?李槐奈何不了我。”
凤仪羽摇头,“以前奈何不了。现在,他有千百种理由拿下你们。”
“就像围困我们一样。你们总有粮草殆尽的一天,今天这样的火再烧几次,耗也能耗死你们。或者只需扬言你寨中藏有奸细,就可以举兵拔寨。”
“更或者。朝廷决心抛弃边城。你们就成了同边城一起被抛弃的边匪。只能在大州、突厥中间夹缝生存。”
凤仪羽掰开了揉碎了剖析,将血淋淋的现实摆在众人眼前。
“大当家,我相信,每一样结果,您都不会喜欢。”
夏阶的刀柄落在了凤仪羽肩膀上。
“我是听明白了,你想说服我,替你们闯关。你要我们造反!”
雄厚有力的声音,穿过雨声,传进每一个人耳中。
凤仪羽铿锵回:“没错!就是要造反!这千疮百孔的江山容不下我们。我们为何不自己谋一条生路?”
“我没有错,你没有错,百姓更没有错。是那些遮天蔽日、残害忠良的奸佞的错。为何不反?”
凤仪羽情到深处,一腔热血喷涌。那慷慨激昂的陈词,无形的号召着百姓。
沈怀澈推着谭古、王清桉护着王溪苒、晚娘抱着希希、柳氏扶着舒娘……所有人都开始聚集。
在这狂风|暴雨之中,凤仪羽清瘦挺拔的身躯格外的壮烈。
她踩上高处的石块,对夏阶,也是对所有百姓说:
“诸位。生而为人,哪有什么高低贵贱?我们孝长辈、尊师长,学伦理、讲道德,哪样做的不好?”
“只因为我们是平民百姓,无权无势,就要被当官的任意欺凌打杀,毫无反手之力。”
“我们不是草芥,并非刍狗,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我们要为自己活着。活下去。而不是把性命交到别人手中,一味的等死。”
“今天,朝廷不仁、为官不正,一而再再而三的将我们逼上绝路,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难道要等到来日,朝廷的大刀明晃晃的劈砍我们身躯,再追悔莫及吗?”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似是在思考,又似在胆怯,亦或被震撼失语。
雨哗啦啦的下,洗刷人们疲惫的身躯与灵魂。
凤仪羽就那么站着,任由大雨吞身,狂风挟卷,始终屹立不倒。
“说得好!”
一声洪亮的女声打破沉寂。
那人从马后走出,是名穿着干练的妇人,腰间配着短刀,昂头挺胸,正是夏阶的夫人萧馨。
“我同意你的话。”她不顾夏阶的眼神示意,抬手呼应,“我反!”
“夫人,你这……”夏阶面露难色,“你这让我怎么和兄弟们交代嘛。”
夏阶有顾虑,因为他不仅代表自己,更代表匪寨五千来号弟兄,不能擅自将他们的性命交到旁人手中。
萧馨道:“怎么,咱们匪寨何时出过孬种?你窝在山里半辈子,做个土皇帝,和造反有什么区别?”
“与其窝窝囊囊,不如干票大的。若能封侯拜相,也能扬眉吐气了。”
萧馨如此一说,匪寨弟兄各个打了鸡血似的,纷纷抬手附和,“我们听夫人的,反!”
应拱尚有理智,没有起哄,等夏阶决定。
气氛烘托到这了,夏阶一咬牙,“好!那就反了。”
听愣神的百姓们反应过来,皆顺着马匪的呼声叫道:“反!反!反!”
雄心壮志响彻夜空,狂风|暴雨巧妙的掩盖百姓的欢呼。
雨渐渐停歇,大家也都安静下来,静静等待凤仪羽发号施令。
喊口号容易,做起来难。
凤仪羽、赵景昱、谭古、沈怀澈跟随夏阶进寨,进一步商讨造反事宜。
吴才留下安置百姓。
舒娘和希希淋了雨,晚娘担心她们受不住,恳请萧馨带进寨中换衣服。
凤仪羽几人也都换了匪寨的干净衣物,齐聚议事堂。
凤仪羽说:“目前,我们有云梯、攻城锤,还差打斗武器和先锋。先锋需要速度快、攻击力强,骑兵最合适。”
夏阶应道:“我手下五千人,个个强壮彪悍,做前锋足够。寨里存了些兵器,勉强够用。但是,你确定山下那些老~百姓,能打仗?”
沈怀澈接话道:“我粗略估算过,现下百姓总共两万五千人。其中老弱妇孺占了一半,可用的的确太少了。”
凤仪羽摇摇头表示否定,“不对。加上女子,我们总共至少两万兵。”
沈怀澈微怔片刻,提出异议,“女子不是不行,但她们现在,实在太弱了。”
一名健壮的男子,多日熬下来,都散了大半力气,更别说女子。她们哪里能提的动刀枪。
凤仪羽坚持,“别小看女子。只要不是老的走不动路,病重虚弱到被人搀着走,以及未及笄的孩童。像晚娘那样正当年的女子,完全可以作战。”
“提不动刀剑,就握棍棒挥锄头,照样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