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寺坐落在皇陵边的皇龙山上。是大州唯一一座城中山、陵中庙。
赵家先祖信神佛,坚信此处龙气最盛,命山名、建皇陵,只为赵家皇位永世传承。
又担心士兵的血杀之气冲撞神灵,特地盖了一座寺庙,请得道高僧慧觉入住,看守皇陵,守住龙气。
所以皇龙山中,没有士兵,只有修佛的老和尚、小和尚。
赵景昱是第一个骑马闯山的人,被一伙和尚拦在了寺外。
为首的老和尚悟尘叫道:“哪来的无脸狂徒,竟敢带血杀之人闯山,还不快下山。”
赵景昱拿下他与凤仪羽的面罩,抱着昏死的凤仪羽下马跪道:“我,赵景昱,求见慧觉大师,恳请慧觉大师救我怀中之人。”
悟尘听到他的名字,狐疑,“你是皇室中人?”
赵景昱如实回:“我只是一名乞丐。但我的恩父,认得慧觉大师。”
他取出凤仪羽怀中玉佩,“恳请师父将此物交予慧觉大师,他自有说法。”
悟尘半信半疑,见他们这般被仇人追杀的模样,原不想多事,但思及慧觉大师所言“众生平等”,便拿了玉佩进寺。
赵景昱知道士兵不能进庙,便脱了自己与凤仪羽身上的硬甲。
晨光中,凤仪羽被血浸染的身躯显露出来,触目惊心。
小和尚们哪见过这般血腥,皆皱眉扭头泛呕。
一名小和尚于心不忍,上前道:“这位女施主伤势太重,性命垂危,不如先进去清理一下,控制伤势再见师祖不迟。”
赵景昱自是欢喜,连声道谢,跟随他进寺庙。
他们刚进去不久,武游君追来,瞧着寺外的盔甲血迹,下马就往里去。
小和尚们赶忙跳出围住她,“寺庙众地,外人不得乱闯。”
武游君收回脚,指着一旁的空马道:“我不能进,凭什么他们能进?”
一人回:“我们只尊皇祖先训,将与兵,不得进。你是将军吧,应该比我们更清楚皇家训言。”
武游君没有耐心与他们耗,阴冷问:“我非要进呢?”
“那就下拜帖,由师祖点头。”
武游君再强硬,也不好和一群和尚动手,忍着气道:“告诉你们师祖,武游君请见。”
“你等着。”
一个小和尚忙不迭的跑进去。半路撞见折回来的悟尘,叫道:“师父,又来了好些兵,叫什么武游君,嚷嚷着要进来。”
悟尘忙问:“原先的两个人呢?”
小和尚回:“那女施主伤的可怕,净缘师兄接他们去禅房清洗了。”
悟尘叹了口气道:“知道了。你也不用去叨扰你师祖,我去应付门外人。”
悟尘来到寺外打眼一看,武游君带来的兵,足足围了三层,直接将寺门堵死了。
“哎呦。”悟尘一拍手,出了门槛叫道,“这位将军,佛家重地,先皇祖陵,不能进兵啊。你们乍一来这么多人,会惊扰皇祖的。”
武游君斥道:“少废话。有反贼逃进寺庙,我来抓人。你把人交出来,我即刻带兵走。”
悟尘装傻,“什么反贼?我们这儿根本没有。将军您找错地了。”
武游君揪住他僧袍,指着黑马道:“老和尚,我眼睛看的清楚,你还敢骗我!”
悟尘被她扯得踮起脚尖,奋力拽回袍子,赶忙退回门槛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怎么会骗您呢?实在是没有反贼,贫僧变不出来。您去别处找找。”
说罢关门。
武游君伸手抵住门,不容置喙道:“我要进寺庙搜。”
悟尘为难:“不行啊。慧觉师父这月要经历百岁生死劫,至关重要,不许任何凶物进寺冲撞神佛之气。将军,别为难贫僧了,要寻人,下月再来吧。”
说罢微笑着用力,竟轻松抵过了武游君的力道,重重阖上了门。
武游君气急败坏叫道:“你们不交人,我的兵就不走。看谁耗得过谁!”
厚重的寺门后无人应声,只听得一阵落锁的声音。
门从里面闩住了。小和尚们跟着悟尘走,蹦蹦跳跳的问:“师父,就这么不管他们了?”
“谁都不准开门,他们烦了自会离开。”
悟尘急匆匆赶到禅房,净缘端了一大盆血水出来。
悟尘吓了一大跳,忙别开眼问:“哎呦,怎么这么多血?”
净缘说:“这是第四盆,比之前几盆清多了。那女施主,脖子、身上皆被利刺所伤,红肉翻出,没一块好地。腹部擦着脾脏挨了一刀,险些没命。”
悟尘问:“你说的这样凶险,到底能不能治?”
不能治,他得考虑把人送出去,别死在庙里才行。
净缘跟着慧觉学医,但也没见过这样的伤,口中念着阿弥陀佛,年少老成的叹道:“险是险了些,好在能保住命。只是失血过多,不尽快补回来,人扛不住。”
“那你赶紧治。慧觉师父好歹教你一身本领,你治不好,他老人家脸上过不去。”
净缘听出来,这是慧觉要救他们的意思了,便嘻嘻笑道:“我正治呢,不过,师父您得弄点大补的东西来啊。”
悟尘哪能听不出他的意思。庙中不能见荤腥,最补的就是那些城中大臣进献的补品了。
“行了行了,我等会儿让净分送来。你抓紧治,人活了,你师祖要见。”
悟尘传完话,便走了。他实在受不了满盆满院子的血腥味。
净缘倒了血水,又打了干净的水进屋,放到地上,撩起帷帐一角,轻轻推进。
赵景昱便在里面接过水,第五遍擦拭凤仪羽。
终于,凤仪羽身上的血迹没了。开裂的血口占据雪白的肌肤,刺激着赵景昱眼球。
赵景昱狠狠攥紧了手,心在抽痛。
净缘说:“施主,外伤不打紧,很容易养好。贫僧这里有药膏,你先涂,涂完了贫僧再进去瞧治。”
赵景昱缓和了情绪,拿了药膏,尽量轻的给凤仪羽上药,如同当初他受伤,凤仪羽对他那般轻柔。
待凤仪羽换好了禅衣,净缘才进去,对着两人颔首叫了声“阿弥陀佛”,走到床畔,搭上凤仪羽的脉细细诊治。
片刻,净缘清秀的眉间皱成了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