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暴雨冲击,山路异常难行。
凤仪羽的车马被迫停了好几次,终于到达宁城外最后一座山峰。
只需穿过这条山路,便能看到宁城城楼。
这一日,难得的晴天。
几场秋雨的洗礼,天气渐寒。空中高挂的艳阳,打在人身上没了热气。
武游君年岁大,怕冷,坐在车中瑟瑟发抖。
王溪苒给她裹了一层厚毛披风,才止了发抖。
凤仪羽扫眼这位再也经不起风吹雨打的老人,嘴角划过一丝凉薄。
这一路,武游君毫不掩饰对她的恨意,她又何尝不想弄死武游君。
但她缺人,必须物尽其用,让她一点点还债。
凤仪羽挑开车窗帘,眺望高处层叠的山峰,深秋的树林凋零,枯黄占领高枝,将青山染黄。
忽听一阵轰然巨响,波涛滚涌,山上树木剧烈摇晃,成片成片倒下。
山在暴走,地在摇晃,像是水怪苏醒,暴躁的吞噬山林,倾覆大地。
“陛下,是泥石流。”
卢洛策马奔向马车急叫,“泥石流来了,快避退。”
泥石流飞速下冲,眨眼已经逼近车队。
凤仪羽瞳中闪过惊恐,见禁军护卫慌乱向下跑,忙出了马车高喊:
“不能往下去,所有人调转马头,向后上方的山坡退,赶快。”
她祖父说过,长期暴雨极易引发山洪、泥石流,它们冲击范围广、速度快、破坏力极大,不要试图与它们赛跑,更不能妄想冲过他们。
“记住,遇到山洪、泥石流,得往山坡上跑。”
那时的她不懂,“往上跑,不就被洪水冲走了?”
凤贤忠搂着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傻姑娘,往下走才被冲走嘞。你往上,远离洪水的方向,斜着上坡不就行了。水往下流,上头没冲到的,就冲不到了。”
凤贤忠抓着她的小手,点上山丘模型,在垂直沙石下冲的山方向画了条线。
“记住了,就这两个方向最安全,人靠近哪边,就往哪边跑,别傻乎乎的被水冲跑了。否则,就算你会水也保不了命。”
她重重地点头,“嗯,记住了。”
“罗丁,快,掉头,往山上去。”
凤仪羽指向斜上方的山坡。
罗丁忙转了马头,挥鞭上坡。
偏生山路难行,能跑马,却跑不了车。没走几步,车轮被乱石树根卡住。
洪水逼近,只剩咫尺之距,慢一步便会被淹没。
凤仪羽当机立断,跳下马车砍断缰绳。
“不要马车了,骑马上行。”
卢洛已指挥禁军护卫上行,此时折回叫:“陛下,您上马,我载罗丁。”
王清桉随后赶到,见凤仪羽有马了,急忙叫王溪苒,“苒苒,上来。”
王溪苒将扶了武游君出马车,被王清桉一把拉上马背。
凤仪羽也已解了拉车马的缰绳,跳上马背。
王溪苒看向落单的武游君,着急,“她怎么办?”
王清桉一夹马肚,“来不及了,多带一个人跑不动,我们都得死。”
泥石流冲刷着巨石、树林翻滚而下,波涛汹涌,直冲下滑的马车。
武游君站在马车上,佝偻着身躯,看着凤仪羽王溪苒等人逃离的身影,忽然放声大笑。
洪水摧毁万物的声响掩盖了她的凄苦,武游君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渺小,终于屈服在大自然的威严下,绝望的倒下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