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在都城内外环绕,一声接着一声,余音不绝,震得大地抖动,人心发颤,家禽鸟兽齐鸣。
武游君行至山中,只觉一阵地动山摇,坐下马儿狂吼,怒骂:“混蛋!那帮老秃驴竟敢骗我。”
“什么声音?”
城外,正睡觉的应拱猛然惊醒,出帐见萧挺、夏阶等人都在。
“哪里的钟声?吓死老子了。”他的心到现在还在发颤。
萧挺指向若隐若现的塔尖,双目肃然,沉声道:“皇陵寺传来的,是天钟。”
应拱心直口快道:“怎么?皇陵寺老和尚圆寂了?”
“你仔细听,敲了九下。”
应拱茫然,不懂萧挺话中意。
萧挺拍拍他的肩,笑道:“天钟九响。意味着慧觉大师另择新主。大将军成功了!”
“成功了?”
应拱琢磨这三个字的味道,大喜,“你的意思,大将军称帝了,咱们可以冲进东都,拿天下了。”
“别急。仗还是要一步一步打。至少,我们现在知道,大将军他们在皇陵寺。”
萧挺捏了把胡须,扭头叫:“罗丁,你过来。”
罗丁应声,抓了要飞的灰鸟跑来。
萧挺指向他手中鸟问:“你这鸟,识路不?”
罗丁摸棱两可道:“它去过的地方行,没去过怕丢。
萧挺指指塔尖,“那儿,能到不?”
罗丁点头,“能。它刚听见声,差点冲出去。”
萧挺满意的笑道:“那好,夏阶,你写信吧,告诉大将军我们的情况,等她发号施令。”
夏阶写了信,绑在鸟腿上,罗丁同灰鸟手舞足蹈的说了几句,冲着塔楼方向放飞。
灰鸟扑簌着翅膀冲上天空,伴随着飘渺的洪钟余音,越过城楼而去。
萧挺道:“通知四门,随时准备战斗。”
皇陵寺外,武游君狂奔而至,一下马,便冲那寺门狂踹一脚,厉喝:“来人,给我砸门!”
士兵们看不见她铁面下的脸,光听声音便知她怒不可遏,不敢违抗,抬了攻城锤砸门。
净分听声爬上墙头叫:“皇陵重地,你们胆敢砸门,小心皇家先祖晚上找你们。”
武游君道:“我有圣上手谕,快点开门。否则,我踏平你们寺庙!”
净分怕怕的缩了脖子,跳下墙头,叫了一声“你等着”,便跑了。
“师父、师祖,不好了,当兵的闯门了。”
净分火急火燎的跑到塔楼,与下塔的悟尘撞了个满怀。
悟尘一手捂肚子,一手拉住快要摔跤的净分,斥道:“哎呦,毛手毛脚的,急什么?”
净分指向寺门方向直蹦,“那个将军拿了手谕,攻门了。”
钟声一响,悟尘料定会有此劫,反倒镇定下来,回头向几位师兄弟施礼。
“今日皇陵寺遇劫,还请诸位师兄弟出手相助。”
几人皆回了礼,跟随他前往寺门。
“悟尘师父。”
凤仪羽叫住几人,同赵景昱上前致歉:“此事因我们而起,万不能连累贵寺。我们这就出寺,与武将军做个决断,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悟尘面目深沉,摇头道:“你们既入了寺,便是本寺贵客。本寺有责任护你们周全。二位有伤在身,不便出头,我等愿意代劳。”
凤仪羽隐隐担忧。
“师父有所不知。那武将军一根荆棘鞭,着实厉害。麾下铁将皆用长链铁刺,十分难缠。师父们赤手空拳,必定吃亏。”
悟尘了然颔首,“多谢施主告知。净缘、净分,备罗汉棍。”
净缘、净分风一般跑了,很快和师兄弟们抱来了九根罗汉棍。
众人到了寺门处,门已经出现豁口。
悟尘道:“开门。”
净缘和净分合力拔了门闩,门“砰”的被撞开。
两人忙不迭往两边滚躲,瞧见凤仪羽、赵景昱跟来,跑过去拉走他们。
“两位看戏远点看,别误伤了。”
武游君踹门而进,身后十几名黑面铁将涌入,手中皆是长链,其后成千上百的兵就要往里冲。
悟尘九人横出长棍,成包围式拦住武游君众人,阻了小兵的脚步。
“武将军,皇陵寺内不能见兵器。”
武游君抬手将手谕甩到悟尘脸上。
“老秃驴,睁大眼睛好好瞧瞧,圣上口谕,命我等捉拿反贼。你们再敢包藏祸心,连你们一起定罪。”
悟尘左手抵在胸前,右手横棍,任由手谕飘落地上,岿然不动。
“武将军,寺内并无反贼,何来捉拿之言?”
“那钟声怎么回事?你们敲天钟,是要随他们一起造反吗?”
武游君甩出荆棘鞭,怒道:“你们吃穿皆是皇家用度,竟然勾结反贼,罪可当诛!”
悟尘坚定道:“皇陵寺只尊天道,不屈旁人。”
“好一个只尊天道。我今日就替天道除了你们!”
武游君长鞭一甩,“黑面铁将,给我拿下他们!”
十几名黑面铁将绕住长链上前,出手甩向悟尘几人。
悟尘几人竖起罗汉棍格挡,与对方缠斗起来。
远处假石后,净分探头,看那打斗着实激烈,心里跟着打鼓,“那武将军好凶,师父他们能赢么?”
净缘故作老成的摸着下巴,皱紧眉头摇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对方过于激进狠辣,师父他们未必斗得过。”
净分听得紧张,扭头问凤仪羽,“女施主,那人什么来头?”
他确定,东都压根没有这号人。
赵景昱也道:“我也想知道,能让凰凰害怕的人,究竟有多厉害。”
凤仪羽紧盯着远处的打斗,眉目深沉,“这还得从凤家祖父说起。”她如今姓帝,在外人面前不好直称祖父,便加了个“凤”字。
凤仪羽看向武游君,凝望那张铁面,思绪飘的很远很远。
“武家与凤家一样,曾是将门世家。武游君乃武家独女,自小战场奔波,与凤家祖父,年幼相识。”
“凤祖父大她六岁,念及两家交情,对她颇有照顾。久而久之,武游君认定了凤祖父。偏生凤祖父是个粗人,一心报国,别无他想。”
“后来,武家、凤家分驻两地,少有交集。凤祖父以为武游君断了念想,便没有多心,娶了我祖母,两人恩爱甚笃。”
远处正打的焦灼,武游君面罩黑铁傲然屹立一侧,浑身散发冰寒之气,彷佛审判人间的铁面阎王。
凤仪羽油然生畏,道:“坏就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