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晚娘追上凤仪羽，踌躇问：“您明日，是不是要去做更危险的事？”
她不笨，又日日与凤仪羽一起，自是知道所谓的开路是什么意思。
凤仪羽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晚娘交叠袖中的双手攥紧，鼓起勇气请求，“带我一起去吧，城中危险，多一个人多个照应。”
凤仪羽闻言正了脸色，压住晚娘双肩，郑重道：“晚娘，打仗不能感情用事。我有我的任务，你也有你的职责。”
“你的任务是垫后，护送所有百姓安全进城。在战场上，这是比你我生命更重要的事。”
“姑娘，我明白。可您……”
比起百姓，她更担心凤仪羽的安危。
凤仪羽拍拍她肩膀，故作松快。
“放心，有夏夫人陪着，我不会有事。垫后的任务更凶险，稍不留神，就会遭遇士兵偷袭。你抓紧去学个防身拳脚。”
凤仪羽心意已决，晚娘不好再坚持，听话走了。
晚间，凤仪羽与夏阶众人再一次复盘完善作战计划，安排人手，确保无误，才各自散去。
赵景昱走得慢，站在檐下静静看着远去的凤仪羽，双眸沉沉，看不出情绪。
夏阶在他身边站定，问：“忘了问了，她叫什么名字？”
赵景昱薄唇微微阖动，吐出两个字，“凰凰。”
夏阶偏头看他，意味深长问：“凤凰的凰？”
“你说是就是吧。”赵景昱玩味的笑笑，摆摆手，大踏步离开。
偏房中，女眷已备好热水，请凤仪羽沐浴。
触碰到久违的温水，凤仪羽竟有一种时过境迁的悲凉。
水中花瓣飘荡，贴住她因风霜而粗糙的肌肤，滋润她身体的每一寸。
她自小就很白，白的不像武将家的女儿。
她祖父为了让她更有武将气概，时常带她去边关居住，故意让风沙吹黄她的皮肤。
每次她被艳阳晒得通红，肌肤如愿变黑。一回到家歇几日，又白回来了。
后来凤正清戍边，同样将她带在身边历练，但没舍得她每日暴晒。
自凤家蒙冤灭族，她被太监偷运边城，十日不见日月，皮肤更是惨白如纸。
如今，倒是正常些。
凤仪羽享受完花瓣浴，换上萧馨特地为她准备的女装出屋，最后一次巡查百姓备战情况。
才出了门，正看见赵景昱站在瞭望台中，虚虚的扫过这边。
凤仪羽移步过去，他脸一沉，扭向别处。
凤仪羽便凑近一分，放软声音哄道：“还置气呢？我不是故意与你对着干，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
带着花香的气息在他鼻尖飘荡，赵景昱心神一荡，慌忙避开她带笑的眼睛，阴阳，“你是女将军，我哪敢有意见。”
凤仪羽失笑，“知道你担心我失败，连累虎城兄弟。放心，我不与他们正面接触，李槐断不会察觉。”
赵景昱哭笑不得，终于正视她，“将军，你从前也这般揣摩人心？”
他微靠身后圆柱，恢复玩世不恭的模样，大大方方将她上下打量个遍。
“我现在怀疑你的作战能力。”
“不用怀疑，我根本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
风扬了秀发，凤仪羽迎风而立，莞尔一笑，那般坦率、真诚。
赵景昱眼眸亮了亮，随之扬了唇角，“好嘛，那就让明日，成为你的成名之战。”
凤仪羽抬手伸出拳头邀请，“祝我们皆有好运。”
赵景昱握拳，“咚”的碰上拳头祝词，“胜利。”
话罢嫌弃的吐槽，“下次穿女裙，就不要做这般爷们的动作，怪瘆得慌。”
“嗯？”
好好的氛围被破坏，凤仪羽绕到他身后，抬起一脚踹上他的腰。
“就你要求多。”
赵景昱一个不留神，整个人往前栽去，咕噜滚下了楼梯。
“哈哈哈哈。”
应拱路过，瞧着翻滚而下的人，过去同情的拍拍他肩膀,嘴角忍不住上翘，“赵老弟，告诉你个真理，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女人。”
话音才落，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训斥，“老应，干什么去了，磨磨唧唧，还不快过来，就差你了。”
应拱嘬嘬嘴，偷偷指向远方，“瞧瞧，我家母老虎，更凶残。”
远处又叫，“嘿，又背地里说我坏话！”
应拱忙麻溜的跑过去解释，“小两口打架，我劝和劝和。你别乱想嘛。”
应夫人从墙角拐弯处出来，揪住他耳朵，把人拽走，“别以为我听不见。敢叫我母老虎。老应，你能耐了啊。”
“嘶~疼疼疼，轻点嘛。”
赵景昱闻声都觉得疼，忍不住摸摸自己耳朵，随后扶腰爬起，冲台上看戏的凤仪羽哀怨道：“我的腰要是伤了，有你后悔的。”
“哦。”
凤仪羽轻应一声，信步到他跟前，突然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腰。
“这么娇气？你要是不行，换人打前锋喽。”
“嘶~你！”
赵景昱未料到她使这一出，被摸的地方一瞬麻意，一时失语，回神就见凤仪羽衣袂翩翩的溜了。
“流氓！”
赵景昱蹙紧眉头，揉揉被她碰过的地方，不自觉地柔和了目光。
“老大！”
罗丁冷不丁蹦到赵景昱跟前，赵景昱一个激灵抬头，连退两步，没好气地问：“干什么？”
问完察觉不对，“你什么时候在这的？”
罗丁指指凤仪羽离开的方向，“姐姐说你不行，要把你撤了的时候。”
他转着圆溜溜的眼睛，天真的问：“老大，你为什么不行啊？撤了你，我们怎么办？”
赵景昱抬脚踢了过去，斥道：“你个小娃娃，瞎听什么？还不赶紧操练去。”
罗丁捂着屁股，一溜烟跑了。
翌日，天空放晴。
凤仪羽盘好头发，施了胭脂水粉，双手背后，连同身上缠困了严严实实的麻绳。
她跟随萧馨下山，由萧馨独自押她进城谈判。
特地等在山脚下的王溪苒，见她捆成这般，联想到东墙下那些枉死的女子，不禁落泪。
“姐姐……”
她哽咽半日，只说出一句，“你要保重。”
凤仪羽扬唇，笑若暖阳。
“苒苒，你身体不好，不宜受激。但杀敌破城，势必惊心动魄、险象环生。”
她语重心长道：“记住，无论遇到什么事，什么场面，你都必须保持镇定、冷静。你只有把自己照顾好，才有机会帮助别人，你哥哥才能安心救助更多百姓。”
王溪苒泪眼婆娑的听着。
凤仪羽心疼这个女孩，上前一步贴住她的肩，歪头碰了碰她的脸，柔声细语的鼓励：
“你是个勇敢的女孩，我在城里等你，等你们所有人。谁都不能掉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