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什么吵?”
“好烦人呐!”
内室之中,朱慈煊此时终于是逐渐清醒过来。睡了好几天的他一开始确实是感染了风寒,不过在喝下中药之后,他的状况早就好了。
之所以一直昏迷不醒,是因为之前的军务实在是太过劳心劳力,才让他出现了极度困乏的状态。
“皇上,您醒了?”
侍候在一旁的白令月见状,立即上来关切询问,“您渴不渴?想喝水吗?感觉身体如何?”
白令月眼角带着泪花,不知道是喜极而泣还是吓出来了。
朱慈煊不知道她为何这般,只靠在床头上对她道,“朕想喝水。”白令月欢笑着点点头,转身去为朱慈煊拿来茶盏,还特地试了一下水温,确认是温水之后才松了过来。
“朕睡了多久了?”
朱慈煊接过茶盏一口饮下,喉咙里的干涸之意这才稍稍减弱,感觉到有些不太过瘾,又让白令月倒下一些继续饮下。
“您昏迷了几天几夜.....大夫说您感染了风寒,让臣妾一直给您喂一些汤药.....”
白令月将大夫的话复述给了朱慈煊。
朱慈煊大感诧异,放下茶盏擦了擦嘴,这才感慨道,“朕感觉好像就是睡了一觉,只是特别漫长,没想到是感染了风寒.....你一直都陪在这里吗?这几日辛苦你了!”
“臣妾不辛苦,倒是皇上您真是吓坏臣妾了!”
白令月一脸欢喜,终于是高兴起来。
此时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朱慈煊也再度注意起来,“外面是何人?为何这般吵闹?”
“皇上,外面似乎出事了.......”白令月小心翼翼道。
她一直都在贴身照顾朱慈煊,自然也清楚外面传来的动静,包括群臣们之间的争吵与质问,她都趴在门上听得清清楚楚。作为白文选的女儿,又作为皇帝的妃子,她并不愚蠢,通过外面的谈话大概猜测到了一些事情。
此时朱慈煊询问起来,白令月便将之前听到的一一告诉朱慈煊。
朱慈煊开始还一脸诧异,而后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到最后更是一脸铁青,冰冷得令人感到窒息。
“放肆!”
“这些该死的东西,朕只不过是睡了一觉,他们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朱慈煊咬牙切齿道。
“令月,伺候朕穿衣,朕要去见一见这些乱臣贼子,看看他们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与此同时,景线北侧的关城上,李定国正与白文选商议如何阻击清军,他们试图主动出击,以闪击战击溃清军,打击对方士气,这样来为朝廷争取更多的时间。
结果,正在犹豫是否出兵之际,光武城过来的两名骑兵士卒来到城下,亮明身份后顺利入城,经过引领一路来到李定国面前。
“晋王,是千总派俺们来的。”
“他让俺们告诉您,今夜太上皇与马吉翔领着禁军入了城。”
士卒们不清楚那么多的门道,只是将消息告知李定国。李定国听闻此事,脸色骤然变化,与同样铁青着脸的白文选对视一眼,就问眼前的两名士卒,“太上皇他们带了多少人马?”
“约莫四五百人。”
李定国这下彻底明白了。
若太上皇与马吉翔只是带了少数人的话,那么此事或许可能出现误会。可如今他们领着全部的禁军兵力,要说不是为了做点什么事情的话,那李定国是绝不可能相信的。
而他们来到光武城所能做的还会有什么事情?
“夺门之变?”
白文选下意识说出一句。
李定国并不知道历史上英宗的“光辉事迹”,却也没时间询问白文选,只匆匆将指挥权交到了白文选的手中,临时走不断冲他叮嘱,“文选,你且撑住,暂不要轻举妄动。”
“我先领兵回去解救皇上,朝廷绝不能出任何问题。”
白文选也是深明大义之人,面对李定国的叮嘱点了点头,“定国,此去光武城所带一些人马。”
“你我好不容易才碰到皇上这样的明主,可不能让皇上出了任何事情。若事情不得已到了那一步的话,切记不可心慈手软,你我都是做臣子的,怎么都不能让皇上背上不孝的罪名,有些事情,还得我们替他去做比较好。”
白文选这话说的看似并不直白,可李定国如何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只不过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竟一脸迟疑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怎么说他的王爵都是永历帝敕封的啊!
永历帝虽然昏庸无能,却并不算一无是处,对待他也还是挺厚道的,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要他为了大明的江山扶持朱慈煊上位是可以的,让他狠心将永历帝拉下去囚禁起来也不是不行,可是,要让他真下手将永历帝给杀了,李定国确实有些难以做到!
君就是君,臣便是臣,在李定国的心里,这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弑君这种事情,几乎跟畜生没什么区别!
白文选也看出了李定国的迟疑跟犹豫,“定国,要是你觉得很难办的话就让我回去吧!我不在乎什么名声,只要皇上可以安然无恙,只是朝廷局势可以稳定下来,即便是背上骂名,我白文选也无所畏惧。”
“此番种种,也并不是为了我白文选的私人,而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
“若必须要有人来承担这件事情的恶果,那就让我去,死我一个能让大明中兴的话,就是让我曝尸荒野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白文选的态度可谓是十分坚决,李定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坚毅的一面。他相信,若是让白文选带兵回去的话,恐怕马吉翔和永历帝恐怕一个都不会留下。
以白文选的性格,他是真的能将此事做出来的!
“行了。”
“还是让我回去吧!”
“我知道该怎么做,若真到了那一步,我李定国也绝不会让皇上为难的。”
不再给白文选任何插话的机会,李定国点齐了八百骑兵便匆匆朝光武城赶去。在他踏入归途的那一刻,他的心底里可谓是忧虑不已。
骑在战马上的他一脸冷漠,眼睛里似乎只有那条通往光武城的路,可恍惚之间,他的眼前好像又浮现出了当初大西军刚投奔永历小朝廷的那些回忆。
“臣见过皇上,从今日起,愿为大明江山万死不辞。”
“孙可望,你为什么要背叛弟兄们?为什么要出卖我们?难道不做这个皇帝不行吗?”
“这是大明的天下,永历是君,你我皆是臣,我不会让你伤害皇上的。”
“清军来了,你们先走,我来断后。都怪这该死的孙可望,若不是他的话,朝廷的兵力部署不可能被清军知道的,而今大势已去,吾等又该何去何从?”
“退吧!先退往云南再说!可再败的话怎么办?出了云南可就不再是大明的天下了啊!”
往昔种种涌上心头,尤其是孙可望导致的惨败,使得李定国心中很不是滋味儿。不过,也正因为孙可望的前车之鉴,使得李定国暗地里终于下定决心。
“陛下,若是您非得逆势而为的话,那就别怪臣心狠手辣!”
“臣也不想这样,可为了大明江山,为了我无数的汉家儿郎,我也只能那样做了.......”
此时此刻,光武城内,朱慈煊的寝宫外面,五百禁军士卒几乎将整处宫殿都控制起来。
这里本就不大,因而五百人完全可以将此彻底围困住,当禁军彻底掌控主动权的时候,里面的消息便再也无法传递出去。
沐忠显本打算派人将其他羽林军集合起来的,却不曾想他派去的人根本出不去。
其余还能动弹的羽林军士卒,又因为之前没有防备,暂时被太上皇的禁军给控制起来,可以说,除了他率领的三十名手持步枪的精锐外,此时属于皇帝的近卫人马都已经不在掌控范围之中。
马吉翔率领的禁军则占据优势,依靠人多势众不断朝着寝宫门口逼近。
沐忠显也实在不愿意发生如此内斗,更害怕这样的争斗伤害到文武大臣们,因此,只能率领三十名精锐不断后退。
他只希望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待到驻守北侧关城的李定国反应过来,就能够及时前来阻止。
可寝宫前的距离就这么宽,如此多的队伍涌入其中,一退再退又能剩下多少距离?等到退无可退的时候,沐忠显也终于知道,今日之事已经难以阻止,若是没有人流血的话,这件事情也是不可能停下来的。
于是他领着士卒们在寝宫前的台阶站下,再也不后退一步。
“弟兄们,皇上待吾等恩重如山,这些乱兵们若是想进入寝宫的话,那就只能从吾等的尸体上踏过去。”
“火枪营准备,三段击阵法,准备迎敌。”
三十名精锐一变阵,也意味着事情再没有任何退让的可能。
马吉翔率领的禁军士卒们本就咄咄逼人,见到羽林军此番举动,便知道大战无法避免。
那些禁军中的弓箭手们也准备就绪,站在最前方的位置拉满弓弦瞄准目标,一旦马吉翔的命令下来,他们就会毫不犹豫松开弓弦。
然而,就在事情发展到最为紧张的时候,羽林军身后的寝宫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只听嘎吱一声,门被缓缓推开,而后许久未曾在朝臣们面前露脸的朱慈煊身着朝服缓步走出。
“皇......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