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宝被赶走了,朱慈煊则与白文选部的将士们往回撤。经历了这一次的风波之后,白文选部的将士们反而轻松了不少,连带着家眷们也都有说有笑起来,归程的一路上全然与之前死气沉沉的氛围大不相同。
降清的话,将领们会面临前途未卜的结局,家眷们虽然能够侥幸活下来,却也要受制于人,甚至会成为人质,一旦他们出了任何问题,家眷们也绝对是逃不掉的。
回归大明的话,即便战事不断失败,家眷们至少也不会被当成人质。
说难听点,即便家眷们溜走去往山村里苟延残喘,也可将家族血脉保存下去,不至于在清人监视下提心吊胆地活着。
另一边。
马宝独自骑马赶回昆明城,然而才到半路上,就发现了前来寻找白文选部的清军队伍。他上前亮明身份,一经询问,才知道来人是二公子吴应麒派来的。
“卑职见过马宝将军。”
此番领兵的将领名为胡国柱,乃吴三桂的女婿,在军中名声不显,但与吴应麒交好,是吴应麒在军中的支持者之一。
这一次吴应麒派胡国柱来,也正是考虑到他的条件最为合适。一则实力是有的,二则名声不足以引起太多的关注,更是他的支持者之一,不会让这件事情的真相泄露出去。
“胡兄弟,义父现在何处?你们不是去打永历朝廷了吗?战败了吗?”
对于马宝而言,如今他最关心的就是平西王吴三桂到底如何!因为他们这些人都是依附于吴三桂的,不管清廷做了多少分化他们的举措,可他们实际上都是以吴三桂为首的。
胡国柱有些诧异,“马宝将军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
“你先别管这个,先告诉我。”
“吾等确实战败了,平西王他也受伤了,不过马宝将军不必担心,王爷他现在已经没有大碍,只是需要静养一段时日。”
马宝这才放下心来。
“如此便好。”
“只要王爷无碍,吾等拿下残明是迟早的事情。”
待到马宝冷静下来,胡国柱这才询问起来,“马宝将军,你不是去劝降白文选部了吗?为何只有你一人独自归来?”
马宝也没避讳,将之前的事情告知胡国柱,尤其是见到小皇帝朱慈煊的事情。胡国柱闻言先是大惊,而后一喜,“这小皇帝的事情吾等确实所知不多,不过,此人确实厉害,要是继续让他坐大的话,恐怕日后真会成为吾等的麻烦。”
“想来他们现在应该没走多远,马宝将军,不如吾等一起追上去,将这小皇帝跟白文选同时擒获下来,尤其是小皇帝,只要吾等抓住他,这功劳可是极大的!”
胡国柱一脸兴奋,未等马宝做出回应,就直接给身边的士卒们下令,准备让骑兵队伍加速前进。
马宝略一思考,只问了一句,“胡兄弟这一次来带了多少兵马?”
“一万。”
“四千骑兵,六千步卒。”
马宝点点头,“那应该够了。白文选部拢共不过三千兵马,又携带了大批家眷,吾等数万之众哪怕只是将他们围困起来,也绝对可以顺利拿下他们。”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吾以为应派人给昆明城传去消息,让他们派遣援兵来支援吾等。万一出了任何意外,吾等也有支援,不论白文选部到底如何,至少,吾等肯定可以拿下小皇帝的。”
“是极!”
胡国柱表示赞同,派出一队传令兵去昆明城给二公子吴应麒传递消息,而后就与马宝一起率领诸将快马加鞭前去追击白文选部。
傍晚时分。
四千清军骑兵终于追上了白文选部。尽管白文选部有上千匹战马,可这些战马大多用来装载辎重粮草,少数用在马车身上让军中的老弱妇孺乘坐,其中可供于骑兵的战马仅五六百匹而已。
白文选部的斥候先发现了大批清军的动向,一小队斥候为了为大部分争取时间,只派出一人去报信,其余人等全部留下阻拦清军的步伐。此举的下场可想而知,面对数以千计的精锐骑兵,这个小队的斥候根本无力阻挡,双方才刚一交手,这些斥候就死在了清军精锐骑兵的冲击下。
“不好了,清军来了。!”
“清军来了!”
逃回来的斥候追赶上中军,将消息传递给了白文选。听闻大批清军骑兵追击而来,军中将领们顿时紧张起来,朱慈煊也在一旁,听到清军骑兵这么快就追了过来,显然也有些始料未及。
“皇上。您先走吧!我带着弟兄们在这里挡住清军。”
白文选对朱慈煊道。
其余的将领们也把目光投向朱慈煊,尽管众人都很是担忧那些走在前面的家眷们,可到了这种危急的地步,他们还是考虑到了皇帝的安危。
此番清军骑兵追击而来,恐怕正是因为皇帝泄露了自己的行踪。对于清军来说,朱慈煊可是一件极大的功劳,只要能够将他擒获下来送给清廷,那得到的赏赐可是绝不会少的。
“不行。”
“朕不会走的。”
朱慈煊目光坚定,拒绝了众人的好意,又对白文选道,“巩昌王,快派一些人将家眷送走吧!朕不是第一次上战场,所以你不必担心朕。”
“朕会留下来跟你们一起抵抗清军的。”
“要走大家一起走,要死的话就一起死!朕是皇帝,却更是大明男儿,自当顶天立地,怎可做只知逃亡的懦夫?”
朱慈煊几句话一说,确实让将领们的目光涌出了更多的敬佩。他在关键时刻表现出来的这份冷静沉着,以及如此充满血性的话语,都让将士们对皇帝完全有了不同的看法。
即便最后失败了,就冲朱慈煊这样的态度,也绝不会没有人认为他不是一条汉子!
相比起只知道逃跑的永历帝朱由榔,朱慈煊表现出来的勇武确实是极为鲜明的。
时间紧迫,由不得众人多作犹豫,白文选也不再劝阻,只命令诸将们摆出阵型迎击清军,而后又命令少数士卒护送家眷们离开。幸好他们所在的这一段路并不宽敞,一旦大军摆出阵型的话,足以将道路给封锁下来。
这样的话,不论如何,家眷们都能够暂时躲避清军的追击,万一最终全军覆没挡不住清军,这样也至少能为家眷们争取到逃入山林之中的机会。
“结阵。”
“将红夷大炮给孤拉出来!”
在白文选的指挥下,三千精锐迅速行动起来,他们先是堵住了通道,而后将一些装载粮草的马车当做障碍物摆在清军前进的道路上,用这些东西代替拒马桩,以此来减弱清军骑兵的冲击力度。
而后,又修筑起了一些简单的工事,全军据守工事以待清军,白文选更是亲率六百骑兵压阵,一旦前方有清军突破工事,他便会率领这六百骑杀入敌阵之中。
朱慈煊作为皇帝,尽管有跟清军一战的想法,却还是被白文选等将领们牢牢护在身后。
他们身为天子之臣,怎么可能让皇帝冲在自己前面?
三千清军精锐骑兵果然来了,远远望去好似一道洪流一般,由远及近冲着白文选部冲击而来。
地面上发出剧烈的震颤,那是数千匹战马崩腾起来的浩大声势,如同朱慈煊所预料的那样,车架临时充当的拒马桩并没能挡住清军骑兵精锐,这些骑兵们势如破竹一般,尽管减缓了行军速度,却仍旧朝着明军阵地冲杀过来。
“杀。”
清军喊声震天,拥有骑兵优势的他们根本不惧躲在工事后面的明军步卒。在这个时代,骑兵本来就如同坦克一般拥有极强的进攻优势,若不是碍于此地地形还不足以全面冲锋,恐怕清军的三千精锐骑兵早已经将明军团团围困起来。
幸好,三千骑兵尽出的话着实拥堵,因而,清军将骑兵部队分成了一队又一队,不断跟进朝着明军阵地逼近。
明军的防御工事本就是临时搭建,此时遭遇如此冲击,很快就抵挡不住。白文选的部下们眼见抵挡不住,也不再坐以待毙,反而是趁着防御工事还未被完全毁掉便发起反击。
“弟兄们,跟我一起,杀!”
“杀!”
明军的反击声势同样不小。
朱慈煊站在队伍后方亲眼目睹这一切,不由得颇为惊讶。这种程度的厮杀着实惨烈,尤其是双方交战的那一刻,便意味着不论是谁都会遭遇不小的伤亡。
更令朱慈煊感到气愤的是,此番前来进攻明军的清军队伍,实际上也是明军曾经的关宁铁骑,这些人除了旗帜是清军的,身上的铠甲样式与明军基本上没太大区别。
说到底,不过就是在吴三桂的带领下背叛了朝廷,背叛了养育他们的大明。
崇祯帝不论做了多少错事,可他从来都没有对不起关宁铁骑,朝廷每年调拨给关宁铁骑的军费可是高达数百万的,也正是因为关宁铁骑这样的吞金兽,才导致朝廷国库愈发空虚,最终财政崩溃朝政糜烂,崇祯帝也含恨吊死在了煤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