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按我的脾气,光这一句,就足以让我挖她祖坟了。
但念及今儿个是为了讲和,我强压住了火气,呵呵一笑:
“固山萨满嘛,搁在三百年前是力抗强敌外虏,镇压鬼魅妖邪的大能,现在没那么多事儿了,也就替人驱驱邪,消消灾,平平道,铲铲凶宅,干的都是些脏活儿,上不得什么台面儿,让大小姐见笑了。”
其实她真不知道我是干啥的么?几百年的老妖精了,真不知道那就成笑话了!
我上来就自报家门是礼数,点破了她的身份这叫震慑,毕竟摸清了她的来路,就能灭了她的骸骨,可她显然自恃朱家一窝子哀牢煞,没把我这暗戳戳的威胁当回事,那咱就得敞开了唠了。
不等她吭声,我就继续道:“今天请大小姐来,是想打个商量,你看你和白玉龙都斗了几百年的冤家气了,你不累挺,人家也挺累的,我就想着,能不能居中说和说和,咱别怄这口气了不行么?”
一阵冷笑过后,只见马正应脸上再次浮现出那个女人的面孔,略微挣吧了两下,发现身体躺在床上不能动,她也不强求,只是微微偏头,阴冷的目光盯上了我。
“行啊,怎么说和?”
我一听有门,连忙道:“我们这边是有诚意的,只要你肯放手,条件任你开!”
她微微一怔,随即嬉笑道:“好啊,我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只要你们答应我三个条件,饶了他又能怎样!”
不等我应声,她就像是诉苦,又像是自言自语的嘀咕起来。
“我生生世世爱了他这么些年,不管他是畜生还是人,我都陪着他,可这个白眼狼到现在都不肯正眼瞧我一眼,你们说,他是不是狼心狗肺?”
她这凄婉哀怨的动静听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对这种说辞却着实不敢恭维。
白玉龙为救她脱困不惜逆天而行,可她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杀其子、辱其妻,甚至连人家受不了逼迫,自焚而死,她还像跗骨之蛆般纠缠至今,这也能叫爱?
但眼下不是较真的时候,我不置可否的应道:“我对你们的恩怨没兴趣,说条件吧。”
“我要她明媒正娶立我为正房,当家主母的名分他必须给我!”
我毫不犹豫的点头:“行,这个我替他答应你,算是他上辈子欠你的!”
见我如此痛快,她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可随即便又被浓浓的怨气取代:“你做得了他的主么,我这夫君可是固执的紧呢。”
我听她这就俨然以夫人自居了,不禁暗骂一句恬不知耻,但经历过这么多事,我这脸皮工夫也算练得不错,好歹没露出鄙夷之色。
“我既点头,便可作准,你这第二条呢?”
她闻言脸上突然浮现出一股子凌厉的煞气,恶狠狠的狞笑起来:“第二嘛……我要白家子嗣烧香祭祖,然后把那贱人的坟……给我扒了!”
这话不光听得我寒毛直竖,也听得屋子里的其他人齐齐打了个寒战,这得是多大的仇怨,才会逼人家子孙把老祖宗的坟给扒了?
这跟开棺戮尸有什么区别?
“这我不能应承,不过既然你做了当家主母,那把你的灵牌摆上祠堂正位倒是可以商量,年节享祭,四时香火,如此尊荣也算你名正言顺了,如何?”
谁知她闻言轻蔑一笑,反唇相讥:“哟,我还真当你是个人物呢,名号报的倒响,什么皇,什么满的,可有用么,还不是个连主都做不了的奴才。”
我一股火直窜顶门,真想当场就灭了这货,要不是顾着马正应的小命,我发誓,我肯定已经这么干了好几回了!
“我是替他讲和,不是替他求和,劝你做人留一线,下辈子也好有个奔头!”
虽然一忍再忍,但这也是我最和煦的态度了。
她显然也能听出个好赖话,漫不经心的冷笑道:“做不了主就别强出头,瞎逞强可没什么好下场,罢了,还是说说我的第三个条件吧。”
我一声不吭的盯着她,就见她神情狰狞的道:“最后的条件就是还我朱家老少自由!”
不等我开口,她就变得暴躁起来:“朱家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么折磨我们?”
“我爹娘一辈子乐善好施,别说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就连家里的下人都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可到头来,却遭此横祸,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啊!”
上一秒还冷笑连连的她,一转脸就声嘶力竭的哭喊起来,那歇斯底里的模样真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整个屋子都阴风阵阵,烛火更是绿焰暴涨,几乎要窜上房梁!
可我却实在听不下去了,冷冷应道:“乐善好施?不见得吧?”
她猛转头,恶狠狠的盯着我:“你说什么?”
她这副狰狞猛恶的德行兴许吓得住旁人,却吓不住我:“你亲舅舅日子过不下去了,登门找你爹借粮,可你爹是怎么对他的?”
“对,你爹是借了他两担糙米,却把他闺女留下了,说什么留下陪你读书,转头却把她一个及笄之年的黄花闺女搞大了肚子……这个,你不知道吗?”
朱玉莲不但没有丝毫愧意,反而冷笑道:“那是她自己贱,没跟她算勾引我爹的账就不错了……”
我也不跟她争辩:“最可恨的还是那朱家毒妇,不但不疼惜自己的亲侄女,还唯恐她恃孕争宠,让人拿麻袋把她套了活活沉进了遥河!”
朱玉莲语塞,显然没想到我居然打听到这么多朱家丑事,一时不知如何辩驳。
可我这儿一经开口,却已刹不住车了:“你说你全家遭此横祸,怎么不问问是谁杀了他们,怎么不问个为什么?”
“别人兴许不知道,但你难道认不出,那带头杀进你家的土匪头子,就是自小疼你,哄你,你还曾骑在人家脖子上尿尿的亲娘舅么?”
朱玉莲回过神来,表情越发凶恶:“你这是讲和的态度么?”
我咬牙怒视着她,她却一拧脖,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来!
“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不管是你还是白玉龙,也不管你们怎么搞,总之我朱家上下但凡还有一个被困,白玉龙就别想好过,就算府里剩下只鸡……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