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白药仙伸过来的手指上虽沾了鲜血,但血色鲜红,略带腥气,看起来并无任何异状,我一时有些摸不清他想让我看些什么。
正愣神时,却听风里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虽说充满了穷途末路之时那股子绝望的意味,却也透着临死拉上人垫背的畅快。
“别白费心机了,本尊的手段又岂是尔等鼠辈能看穿识破的?等着吧,这只是个开始,既然你们不知好歹,非要自寻死路,那本尊就让你们,未到近前,先死一半!”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山后,而伤兵们的咳嗽声则愈演愈烈,听得在场之人都很是揪心,看来白药仙说的没错,这些伤兵已经中毒了,就是庞冉搞的鬼!
白药仙紧忙又提醒道:“掌旗不妨沾点血捻一捻,应该就能明白牛芒是什么了。”
我赶紧沾了点血放在指间细细捻动,只觉血里似乎有一些细小的长条状东西,但看又看不清。睁开雷眼细看,才赫然发觉,血里混杂着一些极为纤细,呈透明状的毛刺,而且为数众多,仅仅我指尖上就不下数百!
“卧槽,这也忒特么歹毒了!”
我紧咬后槽牙咒骂了一句,随即意识到,不止这些伤兵,胡天庆等人恐怕也都危险了:“胡心浩,闭气上山,传我命令,所有将士即刻撤回,不得有误!”
形势刻不容缓,我根本没时间跟其他人商量,好在胡三太奶虽有异色,却并没质疑我的做法,胡心浩更是二话不说,领命而去!
我看他跑得飞快,不禁有些担心,急忙叮嘱道:“你自己也当心,避开荆棘,尽量别带起灰土!”
胡心浩身形微微一顿,回身拱手,随后才直奔山顶。
我随后将血里发现的东西跟众人说了,至此,众人也都大致猜出了一些端倪,这种毒无相无形,中毒者本人也不自知,可一旦毒发,顷刻间便能致命,既然眼前这些伤兵均已中毒,那山上其他将士也难保无恙,当然是先撤回来检查一下才更为稳妥。
“白教主,毒从何来?”胡三太奶忍不住开口询问。
白药仙却也有些拿捏不定:“或是荆棘,或为烟尘,牛芒只是此类毒物的统称,来源颇多,我未曾亲见也不敢确定。”
“荆棘的可能性比较大,我看这东西像是某种树上的树毛子,而且多半不是咱们本地的树种,否则白药仙应该见过才对。”我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朝山上走去。
事态紧急,必须尽快找出解毒之法,但前提是先弄清毒物的来源。
“掌旗不可!”
“富贵儿,不能以身犯险!”
诸位老仙急忙出言阻止,我只是摆了摆手,脚下却一点没停,与胡天庆等人全都中毒,我们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相比,我自己冒点险委实不值一提。
我闭气凝神,脚下更是加倍小心不敢掀起一点尘土,毕竟目前谁也不知道牛芒来自何处,任何一点剧烈的动作都可能将这种轻如微尘的东西掀得四处飞扬。
好在没等我深入战场,便在石缝间发现了一根断枝,用衣袖裹着手捡起来细看,只见褐红色的枝条上果真还残存着一些细密的绒毛,端详片刻,我可以肯定这正是伤兵血里发现的牛芒。
我强按喜色,立即折返,将断枝小心翼翼交到了白家药仙手上:“您看是不是这个?”
白药仙审视半晌,才点头应是,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无语当场。
“看来咱们多半也已经中毒了!”
众人闻言全都面露惊诧,郝姥姥更是紧忙掐住了自己的脉门,随后怒道:“老刺猬你别特么张嘴就来,老娘我多少懂点医术,中毒什么脉象我还是能摸出来的!”
白家药仙也不跟她争辩,只是黯然摇头:“这是针槿树,又叫绵里藏针,本是借由楼兰古道传过来的东西,树皮上的针绒就它的种子,无论人畜,触之既中,由肺腑入,随血脉流转而入心,却又隐而不发……”
我被他说得毛骨悚然,顾不上礼不礼貌,直接打断道:“啥意思?你是说这玩意儿能在心里藏上好几年?”
当年经由楼兰古道行走的多半都是商队,他们由东向西往返一趟可不就是好几年?
白家药仙点头:“它等的就是人受伤之时,伤者气血两虚毫无抗力,一经毒发,便无药可医,幼苗会在尸首上钻出来,以腐朽的尸体做肥料,绵延生长,若有人畜误入其间,树种借风能飞扬百丈,数年之内便能长得漫山遍野!”
这番话说得众人面面相觑,刚才那一阵妖风刮得尘土飞扬,我们虽然离得远些,可恰好站在下风口处,自然难以幸免,不管愿不愿意承认,我们都已经中招了。
任谁都无法接受自己的尸体变成肥料的结局,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直到黄大年呻吟出声:“真够狠的,这才是木绝之地的真正杀招吧?”
黄英凤也道:“怪不得那老东西敢露头,原来是知道咱们中了毒,这才有恃无恐啊!”
还是郝姥姥为人精明,揪住白药仙话里的要点追问道:“照这么说,只要不受伤,就不会毒发?毒发之后无药可医,那在此之前呢?”
白药仙无可奈何的应道:“论理是这样,但生病也会气血两虚……而且此物似毒非毒,老朽眼下也是泥菩萨过河了。”
一听他束手无策,原本盯在他身上的目光全都直了,刘元霸甚至当场打起了退堂鼓:“受不得伤那就别动手了,撤吧,撤他娘的,能活一天算一天,总比上去送死强!”
我自然不能任他鼓噪,上去一脚蹬在他屁股上:“我劝你别惦记颜碧落了,她要看到你现在这副熊样,能多跟你说一句话都算我眼瞎!”
再怎么强悍刚烈的人,总归也有认怂的时候,尤其是谈上恋爱之后,更是经不起折腾,一遇上为难招灾的事,先想到的就是另一半。
刘元霸显然就是打着回去与颜碧落厮守的主意,可听我这么一说,他也意识到颜碧落绝不会接受一个怯懦的怂包,不由得气急败坏起来!
“那你说咋整?老白头儿都说解不了毒,咱还能硬顶上去死磕么?”
我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寸毛:“白药仙解不得,不见得别人解不得,我倒知道一个狠货,兴许就能帮上咱们这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