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桂琴脸色煞白的坐在地上，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了，吴刚见状派人找来掏粪的东西，立刻开始清理，结果没多大工夫，就从里边捞出了不少尸块，清洗拼凑之下，很快就发现正是孩子的手、脚，而且还不是一个人的！
这下不光是二牛他爹红了眼，沈媛媛的娘也闻讯赶了过来，扑到孙桂琴身上死命抓挠，贺国梁等人使尽浑身解数才好不容易拉开了她，另一边李莽石却被愤怒的村民打得死去活来，要不是公安来了，就算有垦荒队的人护着，这俩人恐怕也得被活活打死。
原来贺国梁早就偷偷让人给乡里打电话报了案。
我没心思再理会他们，粪坑里捞出来的几个小玻璃瓶吸引了我的注意，毕竟在卫生所待了一段时间，这东西我也见过，正是装注射剂的药瓶。
只可惜上边的标签早就没了，看不出是什么药，但铝制的封盖边缘印着一串字母和编号，我把它交到吴刚手上，让他问问能不能查清来源，要是没猜错，这玩意儿很可能与姚春阳有关，否则又怎么会凑巧出现在粪坑里？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虽然还没法给孙桂琴母子直接定罪，可人命官司他们肯定是逃不掉了，自然也就没人再坚持要把她俩绑去祭山神了。
我早已筋疲力尽，也不理会众人的吹捧，独自回家把黄青妮放了出来，点香上供给老营捎了信儿，当夜胡三太奶等一众老仙就都来了，黄大年父女相见自有一番激动，黄青妮的魂魄也终于聚齐了，仙堂里一片喜气洋洋。
唯独我有点闷闷不乐，思来想去还是把王翠香的事儿跟三太奶说了。
原本我是打算请她老人家帮我琢磨琢磨王翠香到底抽了哪门子疯，顺便找找她到底猫哪儿了，毕竟依黄青妮所说，王翠香现在住的地方肯定就在某个村里。
孰料听了我这一番诉苦，三太奶等人居然都沉默了，神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半晌，三太奶才叹息一声道：“傻小子，她是真对你动了心呐！”
我有点发懵：“这也算动心？照这么说，就真应了那句老话；打是亲骂是爱了！”
三太奶却苦笑道：“她虽贵为仙尊，终究未脱妖籍，这么做正是不想牵累你，远的不说，曹大宝这才死了几年？前车之鉴就摆在那里，你难道还不明白么？”
我心里巨震，终于意识到她指的是什么了，人妖之恋有悖天理，终究会遭逢天罚！
不是我当局者迷，这种人尽皆知的说法我当然知道，但在我心里，所谓天罚不过是捕风捉影的传言罢了，又怎能当真？
“这不是笑话么，听蝲蝲蛄叫唤还不种地了？曹大宝那纯纯是被黑风蛇所害，跟天罚有啥关系？太奶奶您修行日久，可曾听过有谁真因为这个遭了天罚的？”
谁知三太奶的回答却让人细思极恐：“要是他不曾把王翠香救回家里，他还会死么？天罚虽不似天劫一般肉眼可见，但也正是因为它看不见摸不着，才让人防不胜防！”
我皱眉挥手，气急败坏的道：“我才不管它什么天罚，就算老天爷来了，也甭想让我打一辈子光棍儿，有能耐就打雷劈死我好了！”
听了我这话，众位老仙面面相觑，尽管神情里都透着担忧，却也没人出声再劝。
就像郝姥姥曾经说过的，萨满之道本就受不得憋屈，感悟天地万灵之人若是连自己本心这一关都过不去，道行也再难寸进。
此时郝姥姥虽然还在黄家，但白药仙却就在面前，我偷眼瞧了瞧他，却见他也是一脸的无奈，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只化作了一声轻叹。
要知道，当初我请白药仙救王翠香的时候，他用上了大手段，从我和他身上各抽走了一丝福运，这才压住了王翠香身上的毒，给她争取了几天时间。
他那时候就说的很明白，打我身上抽的那一丝福运很可能涉及我的命数，这辈子五弊三缺必犯其一，我本就命苦，自幼丧父已经犯了个孤字，又急着救人，连犹豫都没犹豫就应了下来，可如今想来，莫非这个劫数要应在鳏字上？
“行了各位，此事我自有分寸，不必为我担心，大不了我再想法儿送她一个神位，连厉葵那样儿的我都送上去了，还能差了她的不成？”
胡三太奶点了点头，柔声叮嘱道：“孩儿啊，记得量力而行，真要有什么难处一定要跟太奶奶说，别瞎逞能，明白吗？”
我只得应了，一众老仙儿这才起身回营，留我一人在仙堂里唉声叹气。
出了仙堂不久，胡三太奶就挥手招来黄大年：“大年呐，你们父女刚刚团聚，本不该再差你办事，但我思来想去，此事还是由你来办最为稳妥。”
黄大年神色肃然，自家掌堂大教主都这么说了，他又岂能推辞：“大教主尽管吩咐。”
“你去查查那王仙尊到底身在何处，一经发现，立时来报，切记不可惊动了她。”
黄大年微微一怔：“大教主难道想替掌旗撮合这段缘分？”
嘴上这么说着，可他眼中却尽是忧色，实际上他是在担心胡三太奶背地里棒打鸳鸯。
胡三太奶却微微摇头：“这段孽缘是富贵儿命里的劫数，我等横加干涉反倒会加倍报在富贵儿身上，我还没糊涂到那个份上，我是担心她牵累无辜，枉添罪孽！”
一旁的黄英凤忍不住道：“你以为她为啥冒着被人瞧破行踪的风险躲到村子里去？”
黄大年这才恍然：“难道是想躲雷劫？”
胡三太奶缓缓点头：“多半如此，她那几个崽子身具常人血脉，为天地所不容，论理本该夭折，能活到如今必是她仗着道行强行遮掩的结果。”
说着，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可他们年岁渐长，她道行再高也总有遮掩不住的一天，藏身村里不光能借周遭人气掩盖他们的气息，更是想取天劫不累无辜之人的巧！”
这下不光黄大年，连黄凤英也忍不住脸色发白，脱口惊呼：“九九天劫！”
胡三太奶神情肃然：“不错，兽化人形多半已过了六九天劫，若是还想强行庇护她的崽子，说不得就会提前招来九九天劫，到时候方圆数里之内一切尽化齑粉，所累之人何止成百上千，这样的孽债就算她投胎一百次也还不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