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心里瞬间凉了个晶莹剔透！
这就是那只老鼋？
怪不得连恶蛟都奈何它不得，就这体型，怕是真武大帝来了都白扯吧？
然而不知道是众人的尖叫惊了它，还是吴启亮那一身肥膘喂饱了它，只见水面泛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轰的一声水响过后，漩涡消散，潭中再次恢复了平静。
水色重又变得乌沉沉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时间所有人都惊呆了，尽管只是匆匆一瞥，可那恐怖的黑影就像一座大山，重重的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让人打心眼里泛起一种无力与抗的感觉。
这水潭方圆数百丈，深不可测，就算把一座高山连根拔起，倒插其中，恐怕也无法将其填平，但那老鼋的身影竟能占据大半个水潭，足见其体型有多庞大。
即使刨除它搅动潭中泥沙给人造成的错觉，它的本体应该也大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面对这种邪物，除非真能请得三清降世真武临凡，否则谁能与之相抗？
原本传闻说它撞塌北驼山阻塞河道，我只以为是以讹传讹，可现在看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呐！
但不管心里再怎么绝望，主事的出马仙也绝不能倒！
如果连我都惊慌失措了，那王翠香怎么办？
转头见王翠香一脸的心灰意冷，我只得强忍着心中苦涩，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婶子放心，就算它是玄武在世，我也一定能把它放翻，只是有件事很难办……”
王翠香魂不守舍的接了一句：“啥事儿？”
“本来我还寻思拿它做个卜卦的龟骨，可这么大个王八壳儿，得配多大的铜钱？”
王翠香噗嗤一声笑了：“就你屁磕儿最多！”
我嘿嘿笑道：“我主意还多呢，别瞎想了，听我的准没错，走，去看看他们。”
好在经我这么一调理，憋宝大娘和她的一双儿女可谓对吴启亮彻底死了心，而且我并没看错人，大娘的确是个明事理的人，并未怪我害死他丈夫，反而一口答应助我除掉潭中老鼋。
得了她的助力，我本已死透的心总算又活络了一些。
我们几人一番合计，最后还是决定按我之前的盘算，先设法一窥老鼋的真容！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虽然大娘已经跟我说了，那老鼋其实并没有今天看上去那么可怕，但事关王翠香的生死，不亲眼看一看，我岂能安心！
毕竟只有亲眼见过它，我才能给它量身定做一个足以让它无法翻身的大坑！
好在村民都已被惊散，不必担心有人搅扰。
趁着时间还来得及，吴大娘将儿女送回家安排妥当，又带了吃喝过来，祭了五脏庙。
然后我们将那头牤牛栓到了一片视线宽敞的滩头上，又在临近的地方找了块巨石藏身，探出半个脑袋就能清楚的看到滩头的一切。
月上中天，皎洁的月光撒在水面上，碧波粼粼，清冷的夜风拂过，荡起水声阵阵！
连绵的远山倒影在水上，如犬牙交错，恰似给巨口镶了一圈獠牙，令这沉默的深潭悄然透出了几分狰狞。
四周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静谧之中，就连不远处的浪谷中传来的轰鸣，似乎都变得格外遥远，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一般。
这可不是因为我们太过专注于潭中的缘故，而是一种切实的氛围，但凡有妖邪出没之地，必有与寻常不符之处，大到周遭环境，小到草木沙石，只要用心分辨，便是常人也能察觉一二，所谓的云从龙、风从虎也同此理。
不提吴大娘和王翠香，单单是我见过的诡异情形，便已数不胜数，但像今天这种，置身其间竟好似与外界剥离一般的感觉，属实还是第一次。
非要直白点形容的话，那只能说是：自成一界！
不知滩头那头牤牛是不是也感觉到了这种异常，一直不安的乱转，时不时奋起牛蹄刨两下沙土，发出阵阵焦躁的低鸣。
但我们望眼欲穿的盯了半宿，直到阴气最重的亥时已过，仍不见潭中有半点异动。
吴大娘忍不住扯了扯我的衣襟：“大仙儿啊，要照我说，咱还是拉倒吧，那老王八犊子精的很，平常年八辈子也不见得露一回面，何况白天它刚吃了我当家的……”
话说到这儿，她似乎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说到一半便停了嘴。
我压低声音道：“龟鳖之属最喜牛肉，只是一般吃不到罢了，所以只要它闻着活牛的味儿，肯定会来……”
正说着，忽然一阵带着浓浓潮气的风擦着水面扑来，荡起水声如潮！
我们仨急忙探头去看，只见水面上不知何时已经浮起一层厚重的云雾，竟将水潭上方全都笼罩其中，虽然缓缓的涌动着，却又风吹不散！
“来了！”
我低声提醒她们当心，这东西一旦听到异响，今晚就未必会现身了。
不得不说，女人之间总比男人更容易达成统一阵线，她们明明是今天刚认识，可热络起来连我都会被扔到一边，此时更是齐齐朝我撇嘴，脸上全都是一副不以为然。
我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摆头示意她们瞧仔细了。
果然，片刻之后，只听一阵异常的水响，潭上的云雾竟如开了锅似的激荡起来，隐隐可见，雾中一道巨大的黑影浮现出了形状，高有数丈，其状如山！
我的心一下就悬了起来！
不是说它实际没那么大吗，可眼下看着，却比吴大娘所说，大了不止几十上百个号！
滩上那只牤牛此时也意识到了危险临近，拼了命的引颈长鸣，那惊恐的声音打着颤远远传开，一种绝望的情绪无声无息的在回声中蔓延！
我两手紧紧扒在石头缝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黑影缓缓向岸边爬去，同时心里默数着距离，十丈、八丈、六丈，眼瞅再有六丈它就将钻出雾气了，真容必将无所遁形。
可就在这关键时刻，远处山路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人声！
大惊之下，我扭头看去，只见夜幕下的山影中，一支支火把连成了一条长龙，一路直奔水潭的方向而来，虽然离得远听不真切，但吵嚷间，我仿佛听到了铁骡子的声音！
坏了，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