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他连自称都变了,心知他存了拼死之志!
我也清楚,他神识落座在我身上时还有个依托,就算拼不过,也能多拖延一会儿。
可一旦离坐,仅凭气息和神识根本无法与有备而来的梁玉清抗衡,甚至连同归于尽都是奢望,他拼死离坐,只是不想拖累我罢了!
或许这就是一个山神最后的孤傲吧……
这一刻,我犹豫了。
若能不死,谁不想好好活着。
可如果非要在生死间做个取舍,我觉得这次,就算是舍生忘死也值了!
王虎若死,老爷岭便再无山神镇守,直到下一任的山神出现之前,这里都将成为梁玉清这等妖邪予取予求之地,即便是孙良也无法周全!
到那时,今晚山谷里这血腥一幕,可能会陆续在各村上演!
想及刚才那一瞥间所见景象,我不禁一哆嗦,不,说啥我也不能眼瞅着靠山村沦为屠场,要么我先走一步,要么就绝不让这种事发生!
于是,我咬牙回了他一句:“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我本就不会说什么漂亮话,这生死关头更是没啥废话好讲。
幸而王虎就在我身上,能感受到我的坚决。
他居然也苦笑起来:“你这又是何必?”
我咬牙道:“府君要是不想眼见我被这些怨灵啃成一具白骨,就别离座,相信我那兄弟,只要再撑一会儿,他必能请来孙府君救场!”
其实这话连我都不信,又怎能骗的了王虎?
但他并没拆穿,抱着一丝希望,总比没有希望要强,兴许能多撑上片刻也说不定。
可梁玉清又岂会让我们如愿,见我们丝毫没有服软的迹象,她也不废话,一弹指,身后那毒龙般的花骨朵高高扬起,张开了满是利齿的大嘴,朝我们俯冲而至!
巨大的花骨朵足以将我们吞噬其中,一旦花瓣闭合,我们就成了它的腹中餐!
王虎虽然死死撑住了花瓣,却使不上力气,用不出手段,只能这么僵着!
梁玉清却再出杀招,只见刘栓柱手中多了两把乌黑的短刀,缓缓朝我们靠近,脸上再无之前的悲悯,取而代之则是一抹令人脊背生寒的奸笑。
此时我若松手抽身,就会落入花腹之中,可若不抽身,眼见他一刀捅过来我身上就得多个血窟窿,一时间进退两难,濒临绝境!
我和王虎都沉默了。
就在我想豁出命去,临死也要拉上刘栓柱垫背的时候,忽听身后一声怒吼!
“富贵儿莫怕,你铁哥哥来也!”
我大喜回头!
可看到的,却是彻彻底底的绝望!
只见铁骡子浑身是伤,衣服都破成了烂布条,赶神鞭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手上掐着根树杈子,嗷嗷叫唤着朝刘栓柱冲了过来!
显然,为请孙良,他吃尽了苦头,可惜最终也没能请到!
他这是眼见请神无望,不愿独活,冲上来打算陪我一起上路了!
我不禁又惊又怒,惊的是这次终究赌输了,输得裤衩子都不剩,再无翻本的机会。
怒的是铁骡子这憨货,请不来神你特么偷偷开溜不就得了,老子都说了让你给仙堂留条根,你特么倒好,自己冲上来痛快了,我王家传了十三代的仙堂,就此绝户了啊!
可随即我又释然了。
死就死吧,大家一起上路也有个伴,你先走一步,老子腿脚快,这就跟后边撵你去!
我心中杀机大盛,死死盯紧了刘栓柱,只等他对铁骡子下手的一瞬间,我和王虎拼死一击,将他一挥两段!
王虎感受到了我的心念,笑道:“阴损至极啊,临死还不忘釜底抽薪!”
我呵呵一笑,并未言语。
他说的没错,我就是要釜底抽薪,彻底坏了梁玉清的好事!
她这么在意刘栓柱,想方设法也要把刘栓柱拐到手,说明这姓刘的对她至关重要,现在让我俩拉上她同归于尽已无可能,那就拼上这最后一口气,把这小子带走好了,我倒要看看,没了他,你梁玉清的三头圣莲还能不能接着耀武扬威!
但机会只有一次!
这次梁玉清让刘栓柱持刀上前,是想逐渐给我们施压,逼我们就犯。
可一旦让梁玉清察觉到我们的意图,她绝不会再让刘栓柱靠近我俩半步!
兴许是老天有意成全我这最后的心愿,刘栓柱和梁玉清眼见铁骡子像个疯子一样冲上来,确实吓了一跳,可当他们看清铁骡子的模样时,又都笑了!
他们自然不会把一个疯子放在眼里,刘栓柱还盯上了他,似是有意拿他杀鸡儆猴。
铁骡子也不愧憨货之名,窜上前,抡起树杈就朝刘栓柱的脖子狠狠抽下!
刘栓柱毕竟年少个矮,只见他脚尖一点,跳起二尺有余,左手挥刀挡架,紧接着右手的短刀就冲着铁骡子心口扎了过去!
我看得心都拧成了麻花!
可偏偏我又清楚的知道,只有在他的刀刺入铁骡子胸口之后,将拔未拔的一瞬间,才是他防备最松懈,反应最迟钝的时候。
就在我咬牙瞪眼,等着刀锋入肉的时候,现场的情形,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当的一声轻响,铁骡子手里那根看似软弱无力,一刀就断的树杈子,居然硬生生将刘栓柱的短刀抽得断成两截,随即一挥而下,抢先抽在了刘栓柱的脖子上!
忘了跟你们说,那树杈子看上去也就像小拇指那么粗,二尺来长,最多不过三尺,属于村里小孩子打架都不会看上它的那种!
可就是这轻飘飘的玩意儿,抽在刘栓柱脖子上的时候,却犹如敬德的钢鞭,发出嗡的一声异响,直接就将跳起来的刘栓柱抽得嗖的一下横飞而出!
我连刘栓柱的身影都没看清,他就这么突兀的消失在我视线之中!
场中顿时一静!
谁也没想到,那看似力量悬殊的生死相搏,竟会是这么个结果。
就在所有人都一脸懵逼之际,铁骡子已经哇呀呀叫唤着朝我俩冲了过来,手里那根小棍儿又抡了起来,这一次,他盯上了我们头顶那巨大的花骨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