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李晋言一身白衣,依旧空灵,仿若遗世独立,但仔细看来,焦灼笼上了他的眸子。
刘芸讶异,从来他给自己的印象都是淡然和无欲无求,这次何以这样烦躁?
伴着他的眉头紧锁,她的心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走近他,刘芸问道:“李晋言,可是有急事?”
李晋言迎上来,气息有些不稳,料想是慌忙过来的缘故,他忙道:“刘芸,钧尧的近况可是并不乐观?”
刘芸诧异,他们这样的近的关系,为何李晋言没有直接去问傅钧尧,反倒向她打听。
刘芸老实摇头,她只知道,傅钧尧和她约定,打算拒绝林慕婉的帮助。也因此,她知道他必有一场硬仗要打,可是具体多么艰难,她心中无底。
李晋言眼中闪过一抹隐忍,抑或是内疚——刘芸蹙眉,莫非事态愈加严重了?
“你知道些什么?”刘芸不忍见他这样无措,心中更是担忧,“或者,我能做些什么?”
李晋言睹她一眼,沉声道:“你劝他莫要再逞强,先保住自己!”
刘芸别过脸,心道,劝他撇弃其他商人的利益,单纯顾忌自己的存亡么?她暗自揣测,他会吗?
李晋言接着道:“他现在准备尽可能吃下本应不由他负责的存货,对手倚仗雄厚的财力,必会将他挤垮;这样下去,等不到下一季,他无力和对手抗衡了。”
刘芸蹙眉,她知道傅钧尧的思量——若是放手将手中的存货卖出,一时实力虽能得以保存,可一旦夏季来临,便将处于踌躇不得迈步的劣势;到时候原本所占的市场落入了对手的掌控,便是真正的砧板上的鱼肉!
换而言之,如果他能有足够的财力和对手一决高下,现下也绝不会这样束手束脚。
心中着实愧疚。
这样的境况,傅钧尧一开始便料想到了吧?可明知会面对这样的困窘,他还是会决意而为,任谁劝说也不会动摇吧?
她剥夺了他在商界一决高下的机会,他的锐气,全部因她而不得施展了。
“现下不是逞强的时候!”李晋言道。
刘芸咬唇不语,今日,他若真的为保自身的利益而退缩,对自己是种侮辱,也会附带地认为她也会因此看不起他吧?
若是今日之事换作她,她会作何选择?
是淡然一笑,放手一切,低价变卖手中存货,从此退让扬州商界巅峰之位,还是娶了林慕婉,顺理成章地用她庞大的财力与李扶摇一较高下?
若是她,管他下一季到来之时,谁剥削谁,谁挤兑谁;一方的商界平衡不值得她背负,平淡地拥着妻子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才是心之所向。
可她明知这些都违背了他的初衷。
所以他老早便决定了另一条路子,不作懦夫,也担下责任,于身边所有人,做了,便问心无愧。
为难地看一眼李晋言——由困窘的制造者去劝说,岂不是一种讽刺?
刘芸摇头,挤出一抹笑:“只怕他已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并且,我也不准备劝他。”
李晋言错愕,但终究换以一笑,似乎这回答既在他的预料之中,又在预料之外。
不再多言,已是了解。
忽觉气氛就这么沉闷了下来,刘芸觉得和李晋言这样无话不谈的朋友不该这般生疏,她强迫自己暂且将这事放下,转个话题问他:“你的近况如何?”
问时的心境是乐观的,料想李家和朝廷官员有所接触,状况大概会好些吧。
可是又不禁皱眉,话说这朝廷为何不出面管理一下?竟容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李扶摇在扬州这般造次!
不料久久没有得到李晋言的回答。
刘芸挑眉笑道:“李晋言,你何时变得这样婆婆妈妈?”
李晋言道:“并未受到波及。”
事实上,非但没有损失,反倒谋取了暴利。
刘芸大喜,李家不比傅家,几代累及下的财力自是不容小窥,李晋言同傅钧尧的关系这样亲密,这时候请他帮上一把不是正好?
一时激动,抓住他的臂:“那你帮帮傅钧尧。”
李晋言面露难色。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切入,唤她道:“茗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