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它挖出来,在手边的天然水池中洗涤干净,手上赫然是一支做工极其精细的簪子,她从怀里将自己一直随身带着的家传簪子拿了出来,两相比对。
那孩子睁着大眼睛笑道:“咦,它们几乎一个模样呢!”
刘芸睹他一眼,点头——若是簪子亦分雌雄的话,她原本手上的那一支便应是女子所有,而刚挖出的这一支,线条粗犷,更适合男性佩戴。
只是这清朝的男子单一的马尾辫子已经不需要这样的装饰,所以,这只簪子,或者也许是这一对簪子,并不属于这个朝代吧?
这对古簪,不止对她算是作古的存在,对这个时代亦算是吧?
她暗暗琢磨,刘家祖传下来一支,但似乎并不知道在自己家无意开凿的山洞里还埋着一支。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玄机吧?
她低头,看见那孩子静静地望着她。
她问道:“能否把它给我?”
这东西是他找到的,所有权理应是他的。
那孩子似乎也并不在意,歪着头,看着她,刘芸觉得他的双眸似乎异常的黑,灵动得像是能将她的意识吸食进去一般。
半响,他微微一笑道:“这簪子本来就是你的,你看,你能拿出另一支,便证明你是它们的主人了!”
刘芸倒是意外,一般的孩子,不都是极其在意自己的东西,哭闹着怕别人抢去吗?这个孩子,也着实奇怪!
“姐姐要将它收好了。”那孩子对她露齿一笑,将手放进身旁的水池里洗洗干净,池水清凉,他满足无比。
他居然叫她姐姐?她笑,也好,又算是赚了些许岁数。
见他欲朝洞外走去,刘芸叫住他:“你要去哪里?”
那孩子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去看杂耍啊,你不是说很好看?”
怪异的孩子,刚刚还说杂耍无趣,这会儿却急急地过去了,刘芸摇头轻笑,孩子都是这样见异思迁么?
低头收起这两支簪,刘芸觉得似乎到了提供午饭的时间,抬头欲跟去,但那孩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觉得奇怪,这孩子行得也太快了吧!
可是容不得她细想,一个高大的身影晃了进来,她定睛一看,原来是戴纳。
她笑道:“你怎么上来了?”
戴纳蓝色的眸子闪烁着复杂,用他那不太纯正的汉语同她说话,口气甚是不悦:“找了你许久,老板说要见你。”
哦?她诧异,这次的朝见确是突兀;想他自打几天前看到来人绎不绝,早就将这里的事情全盘交付给了她,这几天可是从未加以过问。
是一种变相的放心吧,她猜测,但是这突然间的造访到底是为何?莫非中间起了变故?
她看向戴纳,但他别过脸,神情透着不满。
刘芸不便多问,心想见了李扶摇,便会知道原因了吧!
她招呼他道:“今日有几样新的吃食,你不常上来,去尝尝鲜吧!”
错身欲离开,但被戴纳叫住。
“刘芸,”戴纳心中掠过一丝委屈,夹杂着愧疚道:“你待我不错,我实在不应这样跟你说话;他的安排我虽不愿意,但终究要听命,刚才的情绪你不要介意!”
刘芸虽然好奇,但知道他不便多说,便安抚道:“你我一样,我怎么会对你有所怨恨?你放心吧!好好歇歇,我去看看。”
抬脚出了副洞,她穿过主洞,听着人群的喧嚣,寻找着李扶摇的身影,直至出了洞口,才看到他一袭灰衣立于眼前。
他见她来,皱眉嫌她这样慢,害他等了这样久。
她笑道:“为何不进去?”
他嗤之以鼻,虽然最初的时候进去过几次,但对这种山洞,他终究是极其不喜欢。
他道,口气一贯自我:“这是个死洞!”
可在刘芸看来,他的话中透着任性,知他的意思——这洞只能从一处进去,从同一处出来,若是被人堵塞了出口,无疑将会被困死在里面。
行军打仗的人从不入死穴,因为没有退路。
可是他随她初次进来时,心态她也是可以理解。
有些事情,即使厌恶,也不得不去做;他初时觉得其中大有价值,强迫自己进去一看究竟,但当一切既定,他可以不再沾染,便不愿违背自己的心意了。
说来这个人的怪毛病还真是不少,洁癖、对人诸多防备、不可一世、行事偏激且非要逆着世俗的眼光。
她思索着,什么样的环境可以塑造这样一个人?
李扶摇对她不屑一顾。
她摸摸鼻子,他的事似乎与她无关,她问道:“你找我?”
李扶摇直接吩咐道:“明日起你去接管戴纳的工作,代我去和那些大不列颠的商人商议生意方面的事。”
刘芸不动声色,似乎该来的机会终究来了。
她稳住心神,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你信任我?”
他直言道,不遮不掩:“不信,所以你只是暂时接管,这权利我随时都会收回。”
刘芸不语,但皱眉暗忖他突然的行为到底为何,因为坚信没有无缘无故的转变。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促使他撤换下了戴纳;原来刚才戴纳的不满是因为他霸道的决断,也怨不得他对自己不悦了。
她不置可否,李扶摇挑眉激她:“怎么,你不敢?抑或心中有鬼?”
刘芸转身,将视野投至远处的山间,风缱绻着她的发,怎会不敢?蛰伏了许久,等的便是这个机会。
她道:“姑且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