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是愤恨而来。
原本是要声讨那个让她深恶痛绝,恨不能立马就五马分尸的女人的。
却在这一刻,全村的人都在指责她。
“你吃的每一口奶,都是你妈妈给你挣来的!”
“你妈妈是被你爸爸骗回来的!你妈妈在产床上生你!你爸却和回寡妇鬼混!”
“村里给你妈送的红糖鸡蛋,你妈一口也没吃上,都被你爸拿去换钱,赌钱!”
“你妈瘦的没有一口奶水,你饿的嗷嗷的嚎!”
“你妈没出月子就大冬天里抱着你去给人家洗碗,一个月赚四五百块钱,全给你买奶粉了!”
“等你再大一点,她就抱着你东奔西跑的去打零工!后来抱着你实在不安全,才把你放在家里!”
“她要是不出去工作,你们全家都得饿死!”
“饿死!”
“你那个爹!该死不死的爹!和寡妇有染,被寡妇一口咬掉了那玩意!从此之后不是个男人了!难道让你妈二十岁就守活寡?”
“你妈之所以没改嫁都是为了你!为了你能有个有爸爸有妈妈的健全家庭!”
“你爸爸寡妇染上了脏病,寡妇死了,你爸爸吃了阻断类药物!你难道不知道?”
“这么多年,二十年了,你爸吃药的钱都是你妈赚来的!”
看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声讨,楚甜甜觉得自己坠入了万丈深渊。
“你以为你妈妈去傅氏集团找你阻止你是妨碍你的幸福?可你知不知道,七年前那个徐少在南城就是个纨绔子弟,玩了人多少女人?”
“徐少比你打了十岁!整整十岁!”
“你妈妈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她当年就是被你爸爸这个老男人骗了的!骗了她一辈子,喝了她的血一辈子!她一个女人快被你们父女榨干了!”
“结果呢,你打你妈!”
“打她的脸!你真够可以的!”
“甜甜,你和你爸都该死!”
“以后不要再去打扰你妈妈了,她结婚了嫁人了,她以后跟你们父女两,没关系了!反正你们不一直都讨厌她吗?你也二十二岁了,不需要她给你抚养费了,所以你要是要点脸,就憋屈打扰她!”
楚甜甜:“……”
其实,母亲每个月给她五千块,她一直都知道。
而且,她要的心安理得。
每次受到母亲汇款到账,楚甜甜都会无比高兴对父亲说:“爸爸你看,那个女汇的钱又到账了,爸,她给我们汇钱汇的这么容易,我们不应该要五千,我们应该问她要一万!榨干她!”
其实,后来这两三年,尚红梅每个月都给她一万块。
其实,尚红梅曾经无数次想和她好好谈一谈,但是绝大部分都被她骂走了。
偶尔一两,也是她要狠狠痛骂尚红梅。
可,尚红梅在她面前从来都没有说过楚宏发半句不好听的话。
倒是楚宏发,从小到大一遍遍的为她灌输她的妈妈是个破鞋。
她的妈妈不管女儿的死活。
她的妈妈和男人鬼混。
原来。
原来全村人都知道一开始就是爸爸错了。
原来爸爸是个赌鬼。
原来爸爸有脏病。
爸爸一直都有吃药,每个月的医药费都很贵,她一直都知道。
她问过爸爸得了什么病?
怎么这么多年了一直都在吃药?
爸爸告诉她:“是传染肝病,年轻时候出力劳累过度,身体虚弱的时候不小心被人传染上的,从那就终身携带了,由于他年轻时候身体老累过度,所以他的病比较严重。要每个月都吃昂贵的药,才能抑制下去。”
其实不是肝病!
其实是脏病!
“你们胡说!你们全都是胡说!我爸爸的病明明是累的,他一个人把我带大,既当爹又当妈,他很辛苦!他的病是累的!”楚甜甜哭着向众人吼。
在场人的冷笑。
尤其是稍微年轻点的。
“你掩耳盗铃吧?你爸是什么病去医院一查不就知道了!”
“你别忘了, 你爸有的病,你妈并没有!你爸之所以被传染上,是你妈怀你的时候你爸在外面鬼混被传染的!”
“要说在外面花头绪,你爸可比你妈早!”
“你爸那是作的!”
“你妈才是真的可怜,她不在外面找,难道让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就守活寡一辈子吗?”
“再说了,你妈守的着吗?你爸爸连个婚礼都没给你妈!到今天都没去给你妈妈另个结婚证!”
“她在外面找男人,丝毫不犯法!”
楚甜甜:“…… ”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离开那个村庄的。
她头脑一片空白。
整个人浑浑噩噩回了家中。
便看到父亲正在抱着啤酒灌。
“回来了?”楚宏发问道。
楚甜甜机械性的回答:“嗯。”
“那个贱货女人的婚礼结束了?”楚宏发又问道。
楚甜甜:“不知道。”
楚宏发立即站了起来,他摇晃不稳,红了眼珠子看着楚甜甜:“你不是去破坏那个女人的婚礼去了吗?乖女儿!她再怎么找也是你爸我的老婆!她这辈子给我带的绿帽子多的数不胜数!”
“她现在不仅给我戴绿帽子,她竟然还抢你的男朋友。”
“她就不是个人,她是个魔鬼!”
“天底下找不到这么坏的女人!”
“闺女儿你一定不能让她得逞……”
楚宏发的恨意让楚甜甜感受的脚底生凉。
她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父亲,冷不丁的问了一句:“爸,你的病得了多少年了?”
楚宏发其实没有喝醉。
他的病不能喝酒。
他喝酒都是为了在女儿面前装可怜,让自己的女儿越发恨尚红梅的。
他没想到在这一刻,女儿突然冷不丁问起了他的病情。
楚宏发一贯的慈父形象加可怜兮兮:“哎,爸爸对不住你啊,你妈妈刚生下你就不管你,你那时候小,爸爸出门都要把你背上,白天给人干货,不够你的奶粉钱,所以我就不分白天黑夜的干活。”
“就是那阵子,捡另外一个人吃剩的满头和稀饭吃的时候,被传染了这个病。”
“从那以后,就终身携带了。”
“乖女儿,你怎么突然想起问爸爸这个了?”楚宏发眼里浊泪横流的看着楚甜甜。
这一次,楚甜甜却没有再抱着爸爸痛哭。
她一字一顿的对父亲说到:“我今天去了我们以前住的农村。”
楚宏发:“……”
“你的病,是同村的寡妇传染给你的那种治不好的脏病,对吗?”
楚甜甜恶狠狠的抓住自己的亲生父亲,咬牙切齿的问:“你一直都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