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院长!”长空刺一下窜了出去,动作快得连郑东鹤都没看清,好像生怕戴院长跑了一样,一把揪住了他的肩膀。
从星殿出来的正是戴院长,忽见有人冲上来,他下意识的一闪,却没闪开,脸色不由一变,待到看清来者是长空刺时,皱眉气道:“你干什么?”
长空刺这才意识到有些太心急了,尴尬的笑道:“得罪,得罪,是师弟有急事找你。”
郑东鹤此时走了过来,奇道:“师兄怎么知道我来此是找戴院长?”
长空刺松开戴院长道:“你得了那怪病,来此还能找谁,莫非还要找你那相好不成?”
郑东鹤瞪了他一眼,苏玉瞳可是戴院长的师妹,此时他正有事求戴院长,若是因为他嘴快,把戴院长惹急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戴院长,这次恐怕要给你添麻烦了,咱们先找处说话的地方?”
戴院长郁闷至极,自己刚从星殿出来,这俩人不由分说就要把他押走,这算怎么回事儿!
但他也看出,郑东鹤恐怕是患了急病,否则也不至于这么着急。
戴院长当下也不多说,引着二人直奔居所,进房要去备茶,却被郑东鹤拉住,苦着脸说道:“戴院长,这次就靠你救命了。”
戴院长苦笑道:“怎么说也让我先喝口水吧?”
郑东鹤连忙亲自弄来茶点,给戴院长倒上,反倒把戴院长弄的脸色通红,郑东鹤怎么说也是门主的亲传弟子,内门长老,让他亲自端茶倒水,怕是只有雷动才有这个资格。
而郑东鹤顾不上这些,迫不及待的问道:“戴院长对意念障碍之症知道多少?”
戴院长脸色凝重起来,紧盯着郑东鹤,略带诧异的问道:“你该不会……”
郑东鹤苦笑着打断:“我患了这种怪病,可有什么医治之法?”
戴院长起身上前按住了郑东鹤的脉门,皱眉诊察了半晌,微微摇了摇头:“你脉象不浮不沉,不大不小,节律均匀,从容和缓,流利有力,绝不是意念力障碍,多半有可能……”
话到一半,戴院长看了长空刺一眼,郑东鹤会意:“不要紧,戴院长有话尽管说,师兄不是外人。”
搁在以前,郑东鹤或者可能瞒着长空刺,但刚才长空刺的一番作为,让郑东鹤再无任何怀疑,如果长空刺那番表现是装出来的,只为博取他的信任,那他也只会怪自己识人不明。
戴院长微微点了点头:“以你的情况,多半是九莲魔胎吸尽了你的意念力,才会让你误以为换了意障。”
郑东鹤顺势问道:“真是九莲魔胎的缘故?这魔胎究竟有何玄机,望戴院长据实相告。”
戴院长沉吟片刻,从戒指中摸出一部厚达尺余的典籍,将其摊开在案头,翻到其中一页指给郑东鹤看:“全在此处了,之前我不说,是怕你知道之后会影响修炼,如今看来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郑东鹤忙拿过典籍细看,其中关于九莲魔胎的记载有两页。
上古时期,人族、妖族、魔族并存于世,连年激战,各族大能相继陨落,魔族的魔神境强者找到了一种再生之法,临死之前,凭自身对魔道的明悟,凝聚成九莲魔种,将自己的一丝意志和对魔道的明悟藏匿其中,在肉身死后开始漫长的蛰伏。
当九莲魔种再次被生灵的鲜血浇灌,便会萌芽,一旦寄生到任何生物体内,便会开始改造宿主的体质,孕育出九莲魔胎。被魔胎寄生之人,往往拥有极为特殊的体质,对修炼的感悟也远超他人,修炼起来进境神速。
宿主修炼的越快,魔胎生长的越迅速,以魔神境强者生前对魔道的明悟,无形中改变宿主的肉身,重塑筋脉,再造神魂,使其拥有更贴近魔神境强者的体质,当宿主肉身完全“成熟”之后,九莲便会盛开,魔神将吞噬宿主灵魂,夺舍重生。
九莲魔胎一旦孕育成型,便与肉身融为一体,无法剥离,无法斩除,曾经为祸世间一时,使魔道大盛。但人族大能终究找出了针对魔胎的办法,除了杀死被魔胎寄生之人外,还可以炼化魔胎为己用,磨灭魔胎中的意志,使魔胎彻底变为宿主的养料。
只不过,炼化魔胎之法过程极为痛苦,且耗时良久,多数宿主都会因为熬不过那种折磨而选择自尽,也有神智全失完全疯癫的先例。
魔胎寄生的过程被分为七步:萌芽、入体、同化、生根、散叶、成莲、盛开,炼化魔胎的方法则分为三步:“泯灭、取舍、脱胎换骨。”
然而戴院长的这部典籍之中,炼化魔胎的方法只提及了一步,将九种奇毒混为药液,以赤铜加盖鼎焚煮,宿主赤身坐于鼎中,以吐纳元力之法吐纳毒雾一个时辰,使毒雾渗入魔胎之中……
郑东鹤逐字逐句的看完,额头渗出了一层冷汗,这种大煮活人的方法哪里是炼化魔胎,分明就是在煮人肉羹,别说那九种奇毒难以消受,光是在炙热的赤铜鼎中闭气一个时辰就足以要了大多数武者的命。
即便以他此刻武将境强者的实力,煮一个时辰下来也得扒几层皮,稍有失控,九种奇毒侵入心脉,就足以让他中毒倒毙。虽说他对毒物有抗性,可那抗性却是来自九莲魔胎,想要炼化魔胎中的魔神意志,首先就要放弃这种他一直倚为优势的“抗性”才行。
更让他心急的是,根据典籍中的记载,此时他体内的九莲魔胎分明已经到了散叶的地步,只差两步魔神意志就会重生,也正因为如此,魔胎才会吸尽他的意念力,为重生做准备。
郑东鹤合上典籍,深吸了口气,转头看着戴院长道:“院长以为,此法可行吗?”
戴院长苦笑:“若是可行,我当初也不会瞒着你了。发现你的情况之后,我曾留意这九毒,任选其一可毙神兽,你自问肉身比神兽如何?”
沉吟了一下他又接着道:“依我之见,这分明就是当年那些所谓正道想出的名目,不过是找个借口毒杀魔胎宿主罢了。”
郑东鹤没有说话,戴院长的见解并非没有道理,这九种奇毒可谓搜罗了天下最毒的东西,任何一种都是致命的。虽说九种混而为一,也隐隐透着以毒攻毒的意味。可话说回来,如果想骗得魔胎宿主甘愿就鼎,没有一丝道理也无法取信于人,这方法究竟是否可行,恐怕只有亲身经历者才知道了。
“拼了!”郑东鹤猛一咬牙:“院长可否助我行此法医治?”
戴院长愕然,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真信了?就算你已达到武将境,这么做也是九死一生,即便能过了生死关,其中痛苦恐怕也不是任何人能够想象的。何况那九种奇毒也不是那么好收集的。”
郑东鹤露出一丝苦笑:“我还有得选吗?”
戴院长欲言又止,郑东鹤皱眉道:“院长有话尽管说,我如今的情况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据我所知,还有一种可能,虽然几率很小,却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什么可能?”
“上古魔神境强者,只有在身遭重创无力回天的情况下,才会凝聚全身精元孕育成九莲魔种,而那种濒死状态下,就算是魔神境强者也无法保证不出任何纰漏,何况这九莲秘法如此玄奥……”
郑东鹤疑惑:“院长到底想说什么?”
戴院长站起身来,在案前来回踱步,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并不是每个九莲魔胎都能达到盛开那一步,有些即便盛开了,其中也没有魔神意志存留,到头来一切都成全了宿主,这种事在历史上曾经有过两次,你又怎知你不会是第三个?”
郑东鹤当即摇头:“若按院长所说,那我什么都不用做,只需顺其自然便可。但我赌不起,因为一旦输了,我的肉体就成了别人的躯壳。”
戴院长沉默了,他行事素来果断,易地而处,他也会做出和郑东鹤同样的选择。
“就算要做,也要等玉瞳出来再说,论起用毒,我不如她。正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收集毒物,我这里眼下只有三种,其他的就要另想办法了。”
郑东鹤以为戴院长如此推脱,是怕擅自动手万一造成什么后果,没法跟苏玉曈交代,等苏玉曈出来之后,郑东鹤亲自去跟苏玉曈解释,就算之后出了什么问题,苏玉曈也怪不到戴院长头上。
不过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算算时间,苏玉曈也该出来了。
既然决定扼杀魔胎中的魔神意志,郑东鹤立刻着手准备,首先向雷动禀明了前因后果,雷动得知他被魔胎寄生,大惊失色,在别无他法的情况下,也支持郑东鹤搏一搏。
至此,郑东鹤身怀九莲魔胎之事已经不算是秘密,若非逼不得已,郑东鹤绝不会透出此事,好在戴院长、苏玉曈、长空刺、雷动,这四人都是与郑东鹤极为亲近之人,倒也不必担心机密外泄。
雷动召集了宗门之人,以对付妖寇的名义收集毒物,倒也收了两种,虽然数量不多,但应该也够用几次了。他答应郑东鹤亲自为其护法,就算不成功,也不至于让他受太大的损伤。
有了雷动的允诺,郑东鹤底气更足,恰好苏玉曈也从星殿出来了,原本苏玉曈还想跟郑东鹤炫耀一下在星殿中修得的技法,却得知了郑东鹤的事情,一时忧心忡忡,哪还有心思炫耀什么?
苏玉曈处也有三种毒物,毕竟这些至毒之物乃是对付武者的奇招,所以无论是武者还是药师,一旦遇上都不会放过,所以收集起来倒也便利,如今九毒只缺一种,却是最为难寻的一种:忌蛇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