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刚要敲厂长家的门,就听了这么一句。
他很累,但一点也没敢忽略对方话里提到的人名。
苏盈雪?不就是他媳妇吗?他下意识的放下了手。
“我和你说过了,苏盈雪已经辞职了,你怎么就不信呢!”
“罐头厂是国营厂,她傻了才辞职,老大,一定是她害怕您来讨债,故意躲起来了!”
陆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刘 成看到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你来的正好,他们要找苏盈雪,我可是什么都没说!”经历了水果罐头变质事件,厂长对陆晨开始刮目相看。
这次,他知道陆晨不在家,所以顶着压力不肯透露苏盈雪的住址,是真的想帮他们。
“你是大彪哥?”陆晨早就准备好了还债的钱,但是这钱怎么还,可不能他们说了算。
一个月百分之五的利息有点多。
“厂长,水果到了,您安排人卸车吧!”陆晨看向厂长,“我们出去说吧!厂长家孩子明天还要上学。”
他说完就往外走。
大彪哥心里有些不痛快,因为陆晨一进来时刘 成的反应。
欠债还钱,在他看来天经地义,陆晨不还钱就算了,还敢打他的人,真是岂有此理。
厂长家的客厅有点小,确实不好动手,出去解决最好,正和他的心意。
家属院有一片松树林,为了方便退休的人下棋,特意做了石桌石凳。
“坐吧!”陆晨有些累,走到石凳旁就坐了下来。
大彪哥皱了皱眉。
他是来讨债的,又不是来谈判的,坐什么坐!
“还钱!”大彪哥恶狠狠地说道。
他说完之后还用力拍了一下石桌,震得他手都麻了。
输人不输阵,他硬生生挺了下来。
陆晨坐着不说话,是在想国家在什么时间开始严打。
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1983年开始1987年结束,这才刚结束,大彪哥他们就敢冒出来放高利贷,不是有背景就是不怕死。
“我们大哥和你说话呢!你聋了吗?”刘 成仗着有大彪哥在,狐假虎威道。
他身子前倾,装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只是陆晨一抬头,就把他吓得向后退了一步,要多怂就有多怂。
“所里的武同 志你们认识吧?”陆晨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刘 成愣了一下,有些胆怯的看向大彪哥。
只要提到所里,他就跟着肝颤。
“你什么意思?想不还钱!”大彪哥一把抓住了陆晨的衣领,用力将他提了起来。
好在陆晨个子高,目前只是站着,不至于太没面子。
要是个子矮,应该要挂在大彪哥的手上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这高利贷却不受法律保护,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严打才刚刚结束,要是让武同 志知道有人在非法放贷给没有偿还能力的老百姓,你说他会怎么做?”陆晨挣脱了他的钳制。
被人揪着衣领的感觉可不怎么好,他现在在借武同 志的力,面子没了里子也要保住,下意识整了整衣领。
“我问过小雪了,她只借了一万,利滚利才变成了一万五,如果再按你们的利息计算,我们现在至少要还一万六千四百块给你,对这个数额,我表示不能接受,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借了一万,也不白用你的,给一千块的利息。”陆晨根本就不看大彪哥阴沉下来的脸。
走他们那条道的人,都懂得权衡利弊,不然就真的是傻子了。
“我要是不同意呢!”大彪哥的脸上有一道痕深的刀疤。
借着昏黄的路灯,陆晨发现特别的狰狞。
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他害怕是没有用的,好在脚下踩了一块半截的砖头,希望在关键时刻它能帮到他。
“中建街在城东,那里有个废弃的火柴盒厂,如果你能以五千块钱的价格帮我买下来,我给你二千块钱的好处费,这钱拿得合理合法,你看咋样?”陆晨强装镇定,再次坐了下来。
他趁他们不注意,已经将半截砖头带到了石凳旁。
只要大彪哥不买账,他就先开了他的瓢,就拿没还的高利贷给他看病。
到那时,事情闹大,他就咬死是高利贷,正义肯定站在他这边。
打伤了人,顶天在所里关几天,他怕啥。
“三千!”大彪哥伸出三根手指。
改革开放以后,人们挣钱的路子越来越多,就连老太太都不愿意花时间糊火柴盒,负担一下就压到了厂子里的职工身上,他们已经习惯了消极怠工,抱怨声不断,时间一长,工厂就开始亏损,终于在1985年宣布破产。
他家老少二辈子人都是火柴盒的职工,对火柴盒厂的事情了如指掌,当然也知道买卖厂子的事归谁管。
这么点事就能赚三千块,真的比放高利贷轻松多了,最主要不担风险。
“成交!”陆晨伸出手。
当大彪哥握住了他的手,他悬着的心才放下。
他早就问过,东区那个废弃的火柴盒厂对外要价一万二,因为地点有点偏,价格又贵,不然根本留不到现在。
如果大彪哥能谈到五千块,别说给他三千,就是给他四千,他也不会犹豫。
“明天早上,还在这里,我把欠你的钱还给你,你别忘了拿借条。”陆晨觉得还钱和买厂子是两件事,最好都算的清清楚楚,省着以后麻烦。
“行!”大彪哥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完转身就离开。
陆晨的屁股沾到石凳,心就开始打鼓,后背都湿了。
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你这是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林逸康看到陆晨就快步迎了过去。
车都卸完了,他们正准备回家休息,一直不见陆晨,他还以为他直接回家了呢。
“卸完就回家休息,我还有点事要和厂长交代,你们先走吧!”陆晨拍了拍林逸康的肩膀,没提之前发生的事。
目送他们离开,陆晨找到了厂长,没提感谢两个字,却很痛快的把水果分给了厂长一半,并说了自己有办厂的打算。
“你就不怕我使坏?”厂长笑的意有所指。
他开始正视陆晨,不敢再用老眼光看他。